苏云琅心中一串黑人问号,WTF,她什么时候答应当伴娘了!
秦桑却貌似很温柔地拉着苏云琅的手,实际上钳制着她,把她拉到众人前面。
苏云琅狠狠地想甩开他,甩了半天,却没有成功。秦桑的手就像一把铁钳,把她纤细的手腕死死拽住了。
他轻轻地嚅动薄唇,提醒她:“秦太太,别忘了百分之一的股权。”
三天之前,秦氏夫妇难得一致地达成意见,苏云琅乖乖参加婚礼,而秦桑,会在结束后转让她鼎泰百分之一的股权。
苏云琅面上假笑着,暗暗用指甲掐秦桑的手心:“滚蛋,我只说不捣乱,没答应替你妈当箭靶子。”
秦桑转头看她:“那我加码。”
他轻易地做出让步:“配合我这一次,今天回家,你随意收拾我。”
说完没等苏云琅答应,他已经强行把她抱了起来。
他那些损友一旁起哄:“哟呦呦,秦少和少奶奶出马了,那三圈怎么能够呢?来来,转七圈,转十圈!”
秦桑纯粹想让他妈妈高兴,难得好脾气地任人支使。他一手圈住苏云琅的大腿,另一手环着她的肋骨和胸,她那么轻,娇小地缩在他怀中,就算转一百圈也不会累。
苏云琅晕乎乎的,只当自己坐了一趟人肉海盗船,她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离他的胸膛更近了一点。
秦桑不知转了多少圈才肯放她下来,高跟鞋接触地面的时候,苏云琅腿一软跌进了他的怀里。
秦桑半抱半揽着她,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两人没有打伞,都被淋得有点湿,冰凉的嘴唇相接触的时候,苏云琅猛打了一个寒颤。
她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宾客们并没发现秦少和少奶奶的不和谐,他们簇拥着秦雄往主会场去了。因为没有提前准备第二方案,整个婚礼都必须冒雨在户外举行,女客们的裙子又轻又薄,很多人脸上笑着,心里已经给林淑琴打了负分。
林淑琴才不在乎这些。
秦雄虽然中风,但她早有先见之明保存了他的精子,通过试管婴儿技术,她已经怀了跟秦雄的第二个孩子。
等孩子生下来,秦雄一定会转移给他一部分股权,到时候她又秦桑,又有小宝宝,就算老太婆看她不顺眼,又能把她怎么样?
她嘴里的老太婆,就是秦桑的奶奶顾泯,鼎泰集团实际的Boss和掌权人。
秦家的家庭关系,有点像现在的英国皇室。老太太顾泯——对应的就是伊丽莎白女王,顾泯年轻时就是商届铁娘子,直到八十多岁还精神矍铄,完全没有放权给秦雄的打算。所以秦雄表面是云城首富,实际上还得听从亲妈的差遣。
秦雄呢,无疑是悲催的查尔斯王子了。他年轻时英俊又风流,惹下不少花心债。因为热爱马术,他爱上了马术运动员出身的林淑琴,并在婚前就生下长子秦桑。林淑琴出身不好,人也轻浮没学问,三十年来,在秦家只算个不能见光的二太。
瞧,这经历像不像查尔斯王子的情人卡米拉?
而戴安娜王妃……
当年顾泯做主,把自己的表侄女嫁给了秦雄,近亲联姻,是有钱人家的传统。
大荧幕上滚动播放着林淑琴和秦雄的照片,苏云琅看到了奶奶顾泯,看到了秦桑,甚至看到了自己。但,没有一张照片里有顾宛如和秦野,秦家好像从来没有二儿子,也没有过一位温文尔雅的正室夫人。
因为,他们都死了。
台上,知名主持人极力渲染着新人的伟大爱情:“三十年不离不弃,三十年风雨同舟,在秦总和秦太的身上,我们看到了珍贵的,令人动容的爱情……”
“放屁!”
苏云琅扭头,只见顾湘不怀好气地坐在了自己身边。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她问。
顾湘冷笑:“找了几家媒体,爆了爆林淑琴的花边小料。”她横了苏云琅一眼,心里对云琅很不满意,“等着看明天的报纸吧,林淑琴心这么黑,不是一两万水军就能洗白的。”
苏云琅缩了缩脖子,不吭声。
两个好闺蜜正无声地生着闷气,突然,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大荧幕上出现了两张奇怪的照片。
“啊,这是……”
第一张是顾宛如年轻时的照片,她坐在花园的长凳上,双手微微交叠,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抱着球,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苏云琅认出来,这正是秦野小时候的样子。
她愣住,一双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很多人赞扬过苏云琅的美貌,但云琅觉得,顾宛如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她出身于名门大族,自带有贵族小姐的温婉和骄矜,这种美,是任何小家碧玉都无法比拟的。
可惜顾宛如二十三岁时,被顾泯做主,嫁给了花心大少秦雄。顾泯的本意,是想让顾宛如拴住秦雄的心,可惜秦雄更喜欢健美多情的女子,端庄的顾宛如,经常被他冷落闺之中。
顾湘在旁边低声说:“我小姑姑没别的毛病,就是人太好了。好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她是被人生生欺负死的。”
苏云琅含着泪看她,心里想的是秦、顾两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顾泯——顾宛如——顾湘,顾家的三代女人,与秦家的关系从亲密到仇恨,现在顾湘一提起来,就很不得把秦家人的腿全打断。
其实,这中间只过了短短的三十年。
如果说第一张照片只是让苏云琅惋惜,那她看到第二张照片时,就是贯透心扉的疼痛了。
照片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他穿着蓝色冲锋衣躺在雪山上,睁着他大大的黑眼睛。
秦野死在尼泊尔的安娜普纳山脉,他的全身肌肉挫伤,骨头碎成一段一段。四年前,秦家人拒绝法医尸检,坚持秦野身上的伤都是跌落山崖所致,但有人告诉苏云琅,事故现场是被人假造的。
秦野根本没有摔下山,他是被注射了过量的胰岛素而死,全身骨头是被一节一节打断的。
或许骨头断裂时,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能硬生生承受着骨裂之痛。周围全是雪,呼救没有一点用处,他只能一点一点等待着死亡,甚至,他希望疼痛早点结束,死亡来的更快一些……
秦家的遮掩,让整个事件越发扑朔迷离。苏云琅相信,秦野是被人谋杀的。
“不要……”
“不要!”
苏云琅抱头尖叫,哭泣着跌在座位底下。她的头好晕,周围衣冠楚楚的宾客,好像都是会吃人的妖魔。她的秦野就是被雪吃了,他答应要娶她,可他再也回不来了。
风太急,雨太大,苏云琅被眼泪糊了满脸,晕倒在衣香鬓影的婚礼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