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琅不安地走到医生面前,被甩了一个大白眼。
“这位女士,你真该出门左拐去烧柱高香。患者吃的不是河豚毒,是麻痹性贝类毒素PSP,”医生硬邦邦地说,“临床反应很像,但是贝类毒素对人体的伤害小,也不具备致死性。要是河豚,他早就没命了。”
苏云琅一字一句咀嚼着医生的话,全听明白后,终于又能顺畅呼吸了。
毒……买错了。
秦桑他……不会死了!
“那他怎么样?术后会不会很虚弱?需要怎么调养,饮食有什么禁忌?”苏云琅握着医生的手,连珠炮似的问,“还有……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乔乐斜眼,瞧着苏云琅一副紧张兮兮,很不得把秦桑当心肝儿肉来疼的样子。心想,女人,这就是女人,前一秒还恨得咬牙切齿,下一秒就打算给老公煲汤养身体了。
苏云琅顿时顾不上他,跟着医生一起去病房了。乔乐穿着花短裤,被穿堂风儿一吹,生出几分空虚寂寞冷的感觉。
结婚了就是好,哪怕像苏云琅和秦桑这样,虐心虐肝,分分合合的,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夫妻一股绳儿,拆不开。
唉,为什么他如此天纵英才,却是唯一的一只单身狗,真想买点巧克力自杀!
秦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首先听到的是乔乐的唠叨:“琅琅,你那‘河豚毒素’从哪儿买的?”
“哦,顾湘带你从黑市上买的啊,多少钱一克?”
“哦,三万一克,你觉得已经很贵了?小姑娘,河豚毒素的平均价格21万,你3万块还想买到真货?”
苏云琅枕在病床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还好是假货,等秦桑好了,我要去庙里拜拜。”
提起秦桑的名字时,她的声音格外糯,格外软。秦桑心里一荡,只觉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片涟漪。
昨天晚上他的身体麻痹,但是大脑十分清醒,苏云琅守了一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他忏悔,这些,他全能听到。
她求他:“秦桑,我再也不耍脾气了,你快醒来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完全不耍脾气有点儿难,开始跟他讲条件:“额,要不,我就让着你三次,你怎么怼我对不起我,我也不还嘴。”
大半夜的,秦桑躺在病床上,几乎要被她气笑了。这丫头,明明每次都是她挑事情,怎么说得像他欺负她一样……
这颠倒黑白的能耐,都是被他,惯坏了吧。
秦桑呻吟了一声,打算停止装睡,享受他老婆迷途知返,春风沐雨似的关怀。却听病房门“咣当”巨响,一行人来势汹汹地闯进门来。
林淑琴的脸上还带着残妆,两片厚嘴唇的口红没有拭净,厉鬼一般狰狞。苏云琅懵懵懂懂地抬头,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就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在空荡荡安安静静的病房里,格外清脆,骇人。
苏云琅直接被打蒙了。
秦桑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他迫切地想起来帮云琅,却连眼睛都睁不开。还好有个乔乐,林安琴手还没放下,就听乔乐嚷嚷道:“哎,秦伯母,你怎么能打人呢!”
“婆婆教训媳妇,关你什么事。”在林淑琴眼里,乔乐也是个垃圾似的人物。她不理乔乐,接着教训苏云琅:“跪下!”
苏云琅前一刻还是柔柔弱弱地模样,林淑琴的一巴掌,反而把她打醒了。她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说:“妈,医院是公共场所,周围都是眼睛。你还像在家里一样命令我,恐怕不太好吧。”
两道锐利的目光,像极了顾泯。林淑琴被她说得一退,心想自己的确太过莽撞,门外的小护士少说也有十几个,只要有一个多事,把她虐待苏云琅的照片发到网上去,她就会被秦家鄙视得很难看。
但,绝对不能让苏云琅那丫头爬到她头上去。
林淑琴话题一转,换了一种攻击的方法。
“呵,我之前还奇怪,桑儿好好的怎么会食物中毒,现在看到你们两个狗男女,可算是明白了!”
林淑琴的咒骂带着市井做派,既直接,又难听:“好知己,好朋友?呸,分明是有奸情!你们两个先给桑儿下毒,又跑到病房里亲亲我我,一对狗男狗女,天长地久!”
秦桑躺在病床上,即使没有病晕,也要被自己的亲妈气晕了。
他努力集中意念,想赶紧醒来帮助苏云琅。苏云琅不管变得多坚强,在他心中,永远是那只需要他保护的小白兔。
只有他可以欺负她,把她逼向绝境,惹她哭,别人想招惹她,先问问他秦桑同不同意!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乔乐先如一只离弦的疯兔,骂了出去。
“呦,秦伯母,感情您还没搞清状况啊?我,乔乐,是一名光荣的急救医生。”他掏出一本证件,在林淑琴面前晃了晃,“这是我的医师资格证。这件事情,怪谁也怪不上琅琅。秦桑是您亲儿子,您还不知道他的德行吗?没心没谱,追求刺激,吞服了一些贝类毒素,要不是琅琅发现及时,外加我当机立断妙手回春,您儿子早就嘎嘣一声,过去了!”
林淑琴被乔乐唬的一愣,只见他晃过的证件上,的确有“医师”两个字。
乔乐的职业是什么,她不太清楚,只是潜意识觉得他不务正业,是秦桑的坏朋友。
难道,这个邋邋遢遢的小子,真的救了她儿子?
乔乐话匣打开,越发苦大仇深:“想那凌晨三四点钟,琅琅一头大汗,开着她的悍马H2,心想快点儿,再快点儿,琅琅连闯了十几个红灯,只为副驾上晕得如死猪一样的秦桑。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琅琅全不在乎,医生们不耐烦的催促,琅琅全都忍耐,守了一夜,累了一夜,但这些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您不分青红皂白,蛮横无理的一巴掌!”
乔乐瞎编乱造的能力,简直让苏云琅目瞪口呆。
病床上的秦桑,气得要吐血:乔乐,你给老子说清楚,是谁睡得像死猪!
林淑琴有点动摇了,恨恨地看了一眼苏云琅:“孙妈说,她大半夜给家里打电话,说给桑儿吃错了东西。孙妈还说,她在私底下总喜欢搞三搞四,给桑儿戴绿帽子,给我们秦家泼脏水!”
林淑琴一直不喜欢苏云琅,琅琅曾是秦野女朋友的事,她一想起来就如鲠在喉。作为婆婆,她格外喜欢在男女关系上污蔑云琅,只愿云琅是个坏女人,才衬得她格外苦大仇深。
苏云琅的眼神有一瞬间松动,想起前一天晚上,自己的确打了个多余的电话。
没想到,孙妈会落井下石……
正是这一瞬间的松动,让林淑琴抓住她心中的软弱。林淑琴像一只炸毛的母鸡,顿时又来了劲:“你看,她没话说了吧?就算你们两个没奸情,苏云琅的身子也不干净。我这媳妇,有能耐啊!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非要抛头露面混商场。商场是男人的世界,她一个女人,靠什么拼,靠什么争呀?不就靠她那残花败柳的身体!”
苏云琅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就连乔乐也大张着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击林淑琴的歪理邪说。
林淑琴得意洋洋,享受着疯狗发泄后的快乐,觉得自己终扬眉吐气了一回。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击溃了林淑琴的得意。
“靠我。”
秦桑慢慢坐起来,苍白的脸庞上,一对灰眼睛寒意森森。“琅琅不管做什么,都有我当她的后盾,不管什么人欺负了她,她都可以靠我!”
林淑琴哑然,扯出一个笑容,想上前关心秦桑的病情,却被他一个眼神吓退了回去。
秦桑双目幽幽,紧紧盯着着林淑琴:“所以,妈如果还想认我这个儿子,就赶紧向琅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