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不可置信地望着苏云琅：“苏苏，你疯啦！”

顾安东倒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云琅有什么新的想法吗？不妨说出来，让我跟湘湘听听。”

苏云琅睁着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盈盈的双眼，仿佛有波光流动。“我相信顾先生的商业能力，也相信你打垮秦氏的决心。但商战好比古代攻城，守者有利，攻者不利。在我看来，秦桑的能力跟顾先生不相上下，他守护的鼎泰，也是一座相当坚固的城池。这一战不用打，胜负已分了。”

顾安东笑着问：“对我这么没信心？”

苏云琅摇头：“不是对你没有信心，是我……我不愿意跟秦桑做对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先是林淑琴的婚礼，再是她冲动后给秦桑下毒，最后是财报泄露事件。苏云琅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今天在高楼，明天在深渊，她太累了。

秦桑一直在维护他，就算她欺他，辱他，背叛他，他仍然为她挡下所有中伤。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一点儿都不感动呢？

就在刚刚，秦桑穿着浅蓝色的家居服，让她早点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她第一次萌生了跟这个男人好好过一辈子的想法。

假如没有秦野，他们会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

苏云琅抬头，勇敢面对着顾湘的指责：“湘湘，停手吧。就算我们把秦桑拉下水，秦野也不可能回来了。”

顾安东轻轻抿了一口面前的玛格丽特。

这种鸡尾酒用龙舌兰，君度，青柠檬汁调成，杯子边缘的盐似白雪，带来独特的口感。相传，玛格丽特是一位牧师的妻子，两人在郊外打猎时，玛格丽特误中牧师的流弹，在爱人的怀里死去。

这是一杯祭奠死者的酒。

顾安东用指腹摩擦着酒杯边缘的白盐：“假如，我有证据证明，秦野是被秦桑杀死的呢？”

苏云琅“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可能！”

顾安东含笑反问：“怎么不可能？”

“因为秦家拒绝让法医尸检！没有人有机会接近秦野的尸体！你又怎么会知道秦野的死因？”

顾安东不去回答苏云琅的问题，他反问她：“在秦家长辈的婚礼上，你曾见过一组秦野的照片吧？云琅，你从来没想过，照片为什么会在那时、那地出现吗？”

顾安东的问题大有玄机，“是你！”苏云琅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能，当时我还在夏威夷享受阳光沙滩。”顾安东卖起了关子，“照片是我姑姑，也就是顾泯女士放到婚礼上的。事实证明，它的效果卓越，很多人记起了秦野的惨死，开始了对秦桑的报复计划。”

顾安东放弃遮掩，揭开最后一层面纱，“既然，我们能拍到秦野死前的照片，也能在尸体火化之前搞到秦野的血液，查清楚他真正的死因！”

竟然……竟然是这样！

顾湘显然也被这突然的转折吓懵了，她结结巴巴地问：“小叔叔，你怎么，怎么之前都不告诉我呀？”

顾安东笑而不答，苏云琅身形晃动，心脏部位，发出轻微碎裂的声响。

她问：“所以呢，秦野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安东沉声回答：“血液分析表明，秦野死前服用了大量胰岛素胶囊，他是血糖过低而死。”

胰岛素！血糖过低！

苏云琅重重坐回椅子，不愿想这意味着什么。

她本科是心理学系的学生，从犯罪心理学上讲，人们倾向于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作案杀人。

换言之，如果一个人选择用口服胰岛素的方法杀死秦野，那么反过来，他自己很可能是个糖尿病病人，胰岛素，是他最方便的作案工具……

出门之前，秦桑说：“我小时候最怕打针，那时候没有口服胰岛素，必须采用注射降糖的方法。”

他说：“我随身携带胰岛素胶囊，在你们看不见的时候吃，我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糖尿病，让我产生了药物依赖……”

苏云琅低声地，气若游丝地呻吟：“你们就凭这一点怀疑他吗……”

她竟然，在帮秦桑辩解。

她竟然站在秦桑这边，希望是顾湘他们搞错了！

“这里有秦桑的人格分析报告。”顾安东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叠纸，“经过专业测验，他具有一部分反、社会人格和轻微的虐待倾向。”

秦野是跟秦桑一起失踪的，据说，秦桑要跟他谈一笔交易……

实施绑架的绑匪至今没有找到，或许，他们本来就是收了秦家的钱，或许，他们已经被秦桑灭口……

秦野是吞咽过量胰岛素而死……

秦桑成为了胜利者，他霸占了秦野的位置，成为鼎泰总裁……

苏云琅的双眼迷乱，无数想法挤在她脑海里，让她觉得无所适从。真相其实很简单，但是她不愿意接受。

是他，杀了他，是秦桑，杀了秦野！

苏云琅痛苦地挣扎着，顾湘的话，如最后一根稻草将她压垮。

“琅琅，你知道我小姑姑怎么死的吗？”

秦野的母亲，顾宛如？

顾湘难过地抬起头，骄傲美艳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六年前，我小姑姑离奇失踪了一段时间。等大家找到她时，她已经被人用花柳病毒弄瞎了眼睛。”

“小姑姑不堪侮辱，回秦家不久后就烧炭死去。琅琅你知道吗，这种病只要及时救治，不会瞎眼的，但我小姑姑被人囚禁在废弃的厂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是多么纯白优雅的女人，怎么能受得了自己的残缺？所以她用死解脱自己，那样的感觉多么绝望，琅琅，你知道吗！”

苏云琅万万没想到，顾宛如的死竟然如此惨烈。

秦野从没跟她讲过这段往事，或许在他心中，这也是一道无法触及的伤痕。

顾湘压抑地低吼：“小叔叔，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同样是绑架，小姑姑在废弃厂房，秦野在无人雪山，同样是以被折辱的方式，非正常死亡。秦野死得冤枉，小姑姑死得冤枉，是同一伙人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