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琅心尖一颤，在逼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吧……就算你说的都对！”云琅的心口微微发热，“既然你在意我，又为什么任我被凌心蓝欺负？”

“非要在这里解释吗？”秦桑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围，“在这逼仄的，四面透光的观景电梯里？”

苏云琅环顾四周，额……的确有些不合适。

她想了想，终于不再坚持。

秦桑自然有他的节奏，假如他不愿说，她的确逼不得他。

两人乘电梯到达顶层诺大的旋转餐厅里空无一人，服务生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向他们微笑鞠躬。

“秦先生，欢迎光临！”

苏云琅怀疑地看了秦桑一眼，猜是他提前让Lily打了电话，将这米其林三星的顶级餐厅包了场。

……真奢侈。

好在这回，不用看秦桑吃三成熟的牛排肉了，苏云琅依照两人口味点了一桌法式大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苏云琅爱吃鱼，但她小时候被刺卡过，最不耐烦处理海鱼的鱼刺。秦桑眸光一挑，看着云琅眼巴巴盯着鱼，却无从下手的样子，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接着她伸出灵活的手指，体贴地帮云琅剃好鱼刺，将嫩白的鱼肉站着甜柠檬汁放到她的盘子里。

苏云琅斯文地开吃，嘴里难得赞道：“没想到你的手还挺巧的，把鱼剃的这么干净。”

秦桑似笑非笑，微勾的眼角藏着无限风情。“还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假如用来伺候你，它们会让你醉仙梦死，更加舒服……”

“咳……咳！”

没有鱼刺的肉，也险些苏云琅被呛得半死，她抓起半杯柠檬水，救命似得喝了个干净。

“你能不能正经点！”

秦桑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指：“对自己的老婆，要正经干什么？”

假如他真做正人君子柳下惠，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她吧！

苏云琅急刹车止住话题，知道越谈下去画风会越奇怪。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埋头默默吃饭，可云琅总觉得秦桑在若有若无地炫耀——撬生蚝，剃蟹壳，炫耀他手指的灵活度。

完了，她已经不能正视他那双手了……

饭毕，秦桑挟着一杯波尔多酒，慢慢抿着小憩。

“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苏云琅咬着嘴唇，斟酌着要怎么开始：“你为什么请凌心蓝做鼎泰的代言人？”

秦桑轻轻地摇着杯中酒液，目光在酒的熏染下显出几分醉人。“秦太太，你要搞明白一个问题。不是我们‘请’凌心蓝，而是她费尽心机，执意来鼎泰拍广告。”

苏云琅一时闹不清这其中有什么区别，她脑子乱乱地问：“那凌心蓝为什么非要来鼎泰？”

“我不关心。”秦桑无所谓地说，“或许是为了增加知名度，或许是借鼎泰的名头吸引其他资本……”

苏云琅打断他：“……又或许人家看上了你，是因为你才来拍几乎零片酬的广告！”

秦桑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苏云琅：“这么一说……的确有点可能。假如真的是呢，秦太太对这个理由很介意？”

苏云琅又一次被带到沟中，不承认自己嫉妒吧，会被揪住“她不在意他”的由头不放，承认嫉妒吧，秦桑大概又要高兴了……

苏云琅僵硬地转开话题：“为什么凌心蓝想拍就可以拍？鼎泰不差几千万代言费，如果真不想让凌心蓝当代言人，直接拒绝就是了！”

言下之意，秦桑启用凌心蓝，亦有他的私人感情在。

——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秦桑眸光淡淡，丝毫没有因为苏云琅的质问戳中。“秦太太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我没有办法拒绝凌心蓝，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她的后台是谁。”

等等……

苏云琅霍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桑：“难道说……”

难道说，今天的一场戏，是秦桑的无奈之举。

难道说，秦桑利用了自己的存在，逼迫凌心蓝愤怒。在极端的大喜大怒之下，凌心蓝自然会精神松弛，说出自己背后的Boss。

这样的话，那局面，已经非常糟糕……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秦桑不会拿自己当做棋子，更不会任自己被羞辱，还在一旁无动于衷。

而且，这只是他与对方交手的第一步——仅仅为了知道“他”是谁，秦桑已经费了这么大的心机……

那之后的对抗，对秦桑，对自己，对整个云城，又将是多么大的一场灾难！

苏云琅慢慢坐回座位，清亮而恐惧的眼神，表明她已经明白所有可怕的后果……

秦桑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葡萄的苦涩在舌尖盘旋：“没错，施宏强正在寻求与我‘合作’，鼎泰，已经不安全了。”

苏云琅匀了匀呼吸，叹了一声：“今天的事情让我明白，你不是任何时候都会保护我的。”

她毫无畏惧地看着秦桑，乌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坦荡。指责他么？或许不是，她平白地叙述了这个事实，心中不带任何波澜。

——除了一点淡淡的酸意。

秦桑将苏云琅的表情尽收眼底，同样地，他亦坦然回复她。

“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会更多。”

苏云琅心里突得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桑。

这，这算什么？

秦桑的表情仍然那么地淡，仿佛水墨画笔触散到末尾的那种淡。没有一点隐瞒，也没有会保护好她的承诺，他亦平白地叙述了事实，以后的生活会更加危险，他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

——在他分身乏术的时候。

这像是一点提前的预警，秦桑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

但，琅琅的确被他保护太久了，在光怪陆离的是非圈里，她可以独善其身地活着。她可以拒绝参加富太太聚会，也可以在婚礼上让顾湘来捣乱，但有些事她做不得……

琅琅，必须要学会压抑自己了。

苏云琅猛地喝下一口红酒，被呛得连连咳嗽。“呵……我可以保护自己，但，你得保证别像今天这样，再让我无辜中枪吧！”

“对不起了，琅儿。”秦桑笑容微微，口上说着抱歉，心中却没一点歉意，“你不觉得这场游戏很刺激吗？”

我怎么能离开你呢？你是我的全部，无论危险还是安全，我是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我在天堂，你在天堂。

我在地狱，也要把你拉进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