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七回过神来,立刻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正靠在院子里的一颗杏花树下,身姿有种说不出的恣意优雅。
而他的手里,正半抱着刚刚出去查看动静的孙嬷嬷。
她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男人整个人只留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在外面,此刻正紧盯着她,里面充满了趣味。
“正常情况下,你一个闺阁小姐,看到这副打扮的陌生人,不是应该大叫或者晕倒吗?你怎么这么镇静?”
夏七并没有回答男人这个问题,她看向后门,看情况已经被这个男人关上了,再看那从后门延伸到男人站立的树下的血迹,她眉目间又阴沉了不少。
铃兰和嘉兰都谨慎地看着那个男人,并没有开口,也没有逞能上去营救孙嬷嬷。
她们虽在常在内院行走,却因为刘氏的刻意指引,她们的心智,已经非一般丫鬟可比。
虽然看情况,这个男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是她们几人都是不会舞枪弄棒的弱女子,所以这种情况下,交给云六娘是最妥当的。
云六娘自然是聪颖的,否则也不可能在那深宅大院中活下去,甚至还让幼弟平安长到九岁。
所以夏七并不打算在两个丫头面前隐藏她的智谋。
“如果公子还打算在这里纠结这些无聊的问题,那么我想吊在你身后的尾巴会很开心。”
说到这里,夏七并没有等男人回答,而是转身对嘉兰吩咐:“立刻去厨房把所有盐拿来。”
嘉兰担忧地看了一眼夏七,应声退下。
男人听到夏七的话,眼神闪了闪,便将目光看向铃兰:“给你!”
说完,就将孙嬷嬷往铃兰那个方向一扔,铃兰和夏七立刻接住她,夏七把脉了一下,立刻放下心来,还好这个男人没有太过分。
吩咐铃兰:“扶嬷嬷进去休息。”
“小姐……”
铃兰不放心让夏七和这个男人独处,这么多年深宅步步为营的生活,让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男人,很危险!
“去吧。”
夏七挥了挥手,铃兰只好扶着孙嬷嬷进屋去。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男人低沉的笑着,可是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好听,夏七却没有一丝欣赏的意思,她沉着脸,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肃然得很。
可是配上这只有十二岁的身板,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是呀,一条船上的人,如此,就请公子先去屋里吧。”
夏七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她才醒过来,却偏偏被一个陌生男人摆了一道。
她凭借直觉便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手肯定不弱,可是如今看模样,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自然可以解决掉他,可是却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一路的血迹,表示他的敌人已经顺着他的血迹追过来了,如果这时候杀了这个男人,然后处理掉血迹,那么她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白忙活一场。
反正已经吃亏了,如果不在这个男人身上讨些利息回来,倒是损了夏家小七暇咝必报的名声。
男人听到夏七的话,并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看着杏花树,看着夏七:“我走不动了,你来扶我。”
夏七眼神都没有给男人一个,只是抬头看着渐渐下大的雪,嘴角上扬:“你的运气不错。”
男人也不再戏言,也抬头看着这大雪,“看起来,运气真的不错。”
夏七睨了他一眼后,看着疾步走过来的嘉兰吩咐道:“盐给我,你扶着他进去,把他藏好!”
嘉兰闻言,面色一白:“六小姐,让奴婢去吧。”
夏七摆了摆手,“我自有办法,你先扶他进去,给他疗伤后藏好,防止有人闯进来发现他。”
嘉兰略懂医术,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快死了,所以必须立刻止血,只有交给她,夏七才会放心。
而且……这事明显攸关她的性命,谁都不能保证,等会儿那些杀手会不会放过这庄子里的她们,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那追杀他的人,也简单不到哪儿去,这样的人,一般都心狠手辣!
所以,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做,才能放心,她不能死,她还有心愿未了!
说完,就立刻走到男人旁边,往有血迹的雪上撒盐,这能加速这些雪融化速度,并且让血液浸入土壤。
之所以说好运气,是因为还在下雪,等会儿铺在地上,就能掩盖住雪化的印迹!
突然,男人抓住夏七的手臂,声音依旧暗哑:“还有一柱香时间,他们就会追来!还有……小心!”
夏七有些不习惯喷吐在耳边的呼吸,将头扭向一边,然后点了点头,待男人放开她的手臂,立刻沿着血迹一路撒盐,并且算计好脚步应该往哪儿放,慢慢地向外走去。
嘉兰依照吩咐,将男人扶到了屋子里,这个过程中,男人没有再说什么话,老实地任由嘉兰处理伤口。
嘉兰气这个男人为云六娘带来麻烦,所以处理时,故意往那那狰狞的上倒烈酒消毒,可是,令她心中发寒的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哼一声!
这让嘉兰不敢再放肆。
这种毅力,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具备的,如今事实表明,府中已经有人忍不住要六小姐的命了,这种时候,她不能给六小姐惹麻烦。
夏七在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回来了,面色有些发白,身体也摇晃着。
铃兰见状,眼中心疼的蓄满泪水,却硬是咬牙不让它落下。
并且立刻将她暖手的塞给她,然后关上门。
男人蒙的只剩一双眼睛的脑袋也立刻看向她,并没有说话。
夏七也根本不想理他,她坐在椅子上,将左手袖子撩了起来,然后把手臂放到桌子上。
“啊!”铃兰见状,立刻跑过来,嘴里惊呼了一声,“六小姐……”
只见那原本莹润细长的手臂上,一条两根手指长度的伤口横亘在上面,正慢慢的往外渗着鲜血!
铃兰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嘉兰也面色发白的看着,和那陌生男人一同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