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芷擦了擦眼泪，恭敬地跪好，声音里还有些惊慌，“听说绮罗姑姑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所以奴婢想着，若是绮罗姑姑求情，皇后娘娘就可能饶了奴婢……”

“你这心思，倒和你昨儿个冒犯六皇子的心思一样，投机取巧。”门外响起另一道声音，沐芷没有抬头，但依稀记得，这是庆妃娘娘的声音。看来，皇后娘娘还是不放心，将庆妃娘娘请了来。不过，庆妃娘娘既然来了，那么六皇子这个当事人应该也来了吧？

“臣妾（儿臣）给皇后娘娘（母后）请安。”

沐芷心想着，就听到了三个人的声音，咂咂嘴，原来不止六皇子，太子殿下也来了。

“都起来吧。”皇后挥了挥手，让三人依次坐下，随即又看向庆妃，“庆妃，你以往都是最知礼数的，怎么今天还未向本宫请安，就先呵斥起宫人来了？”

庆妃心里咯噔一声，她昨夜回宫就料到了皇后今日会请她来未央宫，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她还是太心急了，一听见沐芷的声音，就想将沐芷与她和六皇子撇清关系，这才让皇后起了疑。

“臣妾失仪，让皇后娘娘见笑了。”庆妃颔了颔首，“臣妾在殿外听见这婢女的话，想起六皇子刚刚回宫，她竟然就做出冒犯六皇子的事情来，不觉有些气愤了些。”

“六皇子的事，你气愤什么？”皇后挥了挥手，立即有宫女前来奉茶，庆妃手中捧着茶，心里却还是有些慌乱，她轻轻喝了一口，让自己的心定下来，“这宫女冒犯的不仅是六皇子，还是皇室的颜面。臣妾一想到这点，所以……”

“庆妃娘娘倒真是替我们皇室着想，你说是吧，六弟？”太子晏远南轻笑了一声，看向晏非辰，就见晏非辰“咕噜”一声将茶喝个一干二净，一脸肃静地坐在一旁，晏远南有些诧异，“六弟，喝茶可不是这样喝的，更何况，给母后请安而已，你这般神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来挨训的。”

“臣弟在边关久了，同那些将士整天除了操练便是打猎，早已是粗人一个，让二哥见笑了。在臣弟眼中，茶与水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解渴的而已。”晏非辰看着桌子上空了的茶杯，站起来行礼道：“母后，儿臣举止粗鲁，还请母后见谅。”

皇后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轻声笑了笑，“非辰，你二哥只是同你开个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回了皇宫，你作为皇子，该有的仪态还是要有的，免得让别人看了皇室的笑话。”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以后定会注意的。”晏非辰说罢，又坐了下去，不再说话。

自从被绮罗姑姑呵斥了之后，沐芷便一直安静地匍匐着跪在地上，余光却一直瞟着其他人，闻言挑了挑眉。

这六皇子还真是厉害，不过是喝茶，就能喝出这样一步棋来，让皇后与太子因此放下对他的戒心。且不说这六皇子到底是真粗人还是假粗人，就凭他今天这个举动，他在皇宫接下来的生活便可顺畅许多。

至于他此番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说这六皇子常年在边关，时隔了八年才回来，沐芷想起昨夜庆妃与六皇子的事情，他若无心争夺什么，怎会勾搭上他父亲的女人。庆妃与他年纪相差了这么多，就算曾见过，那也不过是他小的时候见过，她不相信他和庆妃在一起只是因为互相爱慕对方。

所以，除了爱慕，那便是合作了，或者是，利用。

沐芷许久未曾想过这般复杂的事了，头有些隐隐作痛，便听到了皇后的声音，“非辰，今日本是你回宫后正式给本宫请安的日子，但昨夜发生了些事情，所以本宫也将庆妃叫了过来，殿前跪着的宫女，你可认识？”

晏非辰闻言，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沐芷一眼，摇了摇头，“回母后的话，不认识。儿臣昨夜喝多了酒，虽然隐约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母后若要让儿臣来认人，儿臣却是不记得模样的。”

“哦？”皇后的语调提高了些，“庆妃，你认识吗？”

庆妃这才站起来，走到沐芷跟前，“抬起头来。”

沐芷依言抬起了头，一双眼红通通地看着庆妃。

“皇后娘娘，刚才听见那声音，臣妾就大致确定了，如今瞧着这模样，确实是昨夜那宫女无二。”庆妃点了点头，这才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既然如此，沐芷，你再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重述一遍。”

“是，奴婢遵旨。”沐芷这才跪直了身子，将昨夜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

皇后喝了口茶，这才缓缓道：“本宫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奇国旧民吧？”

既是奇国旧民，又怎会爱慕六皇子吗？沐芷心思百转，面上神情却是一黯，微微垂了垂头，“皇后娘娘，哪里还有奇国，奴婢只是川国浣衣局的宫女而已。至于六皇子……六皇子玉树临风，俊美不凡，再加上他尊贵的身份，奴婢只是一个女子，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沐芷的神色从懊恼转为羞涩，皇后看得越发讽刺，随即看向晏非辰，“不过一个婢女，还敢动这样的心思。非辰，你觉得，该怎样惩罚这婢女才好？”

“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母后依着宫规处置了便是。”晏非辰一脸嫌弃地看了眼沐芷，随后扭过了头，连看也不想再看一眼。

“本宫原本也想着按着宫规处置了她，但又想到你刚回来，六皇子府里许会缺些人手。既然这宫女爱慕于你，定会真心实意地伺候你，不如你将她收进府中，做个婢女吧。”

庆妃暗自皱了皱眉，留这样一个婢女在身边，这不是在羞辱六皇子吗？

晏非辰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后，语气里都是不满，“母后这是什么话，这宫女既然犯了错，自然该依着宫规处置。”

“六弟，注意你的语气！”晏远南拧了拧眉，“这不是在军中，你这样会吓着母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