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岸边,大云的西江水师正在往下面卸下装运的粮食,岸边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正在警戒,盾兵大盾竖起成一道盾墙,弩兵都死死的盯着周围,哪怕被大太阳晒得汗流狭背口干舌燥愣是没一个人懈怠。不敢懈怠啊,前天夏军的骑兵居然当着大营接应粮草的队伍把粮食给烧了,不止如此,护粮的三千军兵可以说是死伤殆尽,最惨的是护粮官,整个射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盔甲都认不出来了,接应队伍也伤亡上千,为了小命的安全无论如何都必须打起十万分的精神。
远处的斥候打出安全的信号,担任这次护粮的景棋不禁微微松了口气,下令弩兵松弦,毕竟弓弦一直张开很容易失去张力,盾兵仍然持盾护在粮车两侧。慢就慢点吧,安全第一。
距离西江三公里的一处幽森的山谷内,赵云听着斥候的回报微微一笑,喊过几个擅长潜行隐匿的士兵跟着斥候一起行动,既然要打就要先打掉对面的斥候。半柱香的时间后,几处草丛里,十来个云军斥候死不瞑目,明明周围都看不到什么,没想到在路边的草丛里突然有人暴出,连信号都没发出就被刀刃抹断了咽喉。
看着回报的士兵,赵云轻轻一点头示意归队,然后命令旗语兵发出信号,顿时原地休息的骁骑将士纷纷起身,仔细检查了马匹装备尤其是马蹄上包着的厚布。看着准备完毕纷纷上马的骁骑将士,赵云轻轻一磕马腹走出了山谷,一个接一个的士兵也跟着走了出去。
看着远处山坡上的斥候打出的安全信号,景棋舒了一口气,从西江到大营就是这段路最危险了,高低起伏的矮山天然的形成了一个优良的伏兵场所,还好自己派出的斥候够敬业。不过如果景棋知道他的斥候都已经魂归西天,现在给他打信号的是大夏的斥候冒充的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看着高处的斥候发过来的信号,赵云嘴角微微一翘,长枪平举而起然后狠狠向下一挥,瞬间,静止的五千骁骑刮起一股阵风冲了出去。
感受着大地的震动,看着山坡溅起的烟尘,即使有厚布的包裹但仍然有如闷雷般的马蹄声,景棋呆若木鸡:不是安全吗,斥候是干什么吃的。但是,景棋反应也不是太慢,立即明白过来斥候要么是被夏军掉包了,要么就是早被夏军发现反而利用现在才干掉。大意啊,还是大意了,只能说对面的那个领兵的家伙实在太狡猾了。更坑的是,大军现在正在爬坡才爬了一半,虽然这个坡不陡但也是坡好吧。
“撤!赶紧后撤!”粮草虽然要紧,但是自己的小命更要紧,景棋毫不犹豫的一马当先气势如虹的后撤。看着气势汹汹打马的主将,云军将士还以为要拼命了,盾兵赶紧持盾上前,弩兵也迅速上弦布阵,结果看到的是主将骑马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然后跑了,跑了……
看着一溜烟就往后面窜出老远的主将景棋,云军将士这才想起主将下的命令是后撤。“哄”的一声,反应过来的云军将士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撇刀扔枪,丢盔弃甲,一泻千里,只看得刚刚冲过山头的骁骑将士嘴角直抽抽。
赵云也有点发懵,手里的弓都不知道该不该……一众骁骑将士也都勒住了战马看着那奔跑速度不比战马慢多少的云军逃兵,果然,压力是激发人体潜力的好办法。
“统领,我们追不追?”几个将军看了看赵云。
赵云嘴角都有点发抽,准备好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打在了一堆棉花上,哦,不是棉花,棉花还有点感觉,应该是打在了空气上:“算了,烧掉粮草就行,然后速度回营,毕竟这里离敌人的大营很近。”
一股烈焰升腾而起,代表着云军又一批粮草完蛋了。
半个月之内,云军的后方不时升腾起一股股烈焰,云军没法,只能将大营中的骑兵组织起来当救火队。可是敌人真的太狡猾,完全不和你们交手,仗着马匹精良烧了粮草就甩了一屁股灰给你们。这段时间,云军大营的粮草是紧张的,将军们的眉头是紧锁的,士气是很低沉的。
“砰!”重重一锤砸在案几上,震得帅帐中的所有将领心头一个哆嗦,多久没见大将军有这般的火气了。要知道,大将军田启震从来都是笑呵呵和蔼可亲的时候多。
“粮食、粮食,督粮官萧桓,大军携带的粮草还有多少?”田启震憋气的问道,最近真的很窝心。
即使着甲佩剑但仍显得书生气十足的萧桓出列道:“禀大将军,只够七日了,如果每天只吃两餐的话,可用十一日。”
田启震这下真的发愁了,自己这段时间之所以不敢和夏军硬碰硬就是在整合和训练手下的士兵,要知道手下的这五十万大军除了当初欧阳拓带出来的还不错外,剩下的只能说凑合了。而且,这里是大云的国土,夏军即使占领了不少土地后方肯定有隐忧。所以对自己来说,时间拖得越长越好,最好拖到十月,毕竟现在这个七月天没人愿意打仗,日常的训练都是一身瀑布汗,打仗就更别说了。
不提愁云惨淡的云军大营,大夏的营地里确实欢声一片,骁骑真的猛啊,居然真的将云军的粮道给硬生生掐断了。喜气洋洋的郑志远看着同样满面喜色的一众将领道:“骁骑果然做到了,我们开始还怀疑人家,没想到这下被赤裸裸的打脸了啊。”
“呵呵……”一众将领们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开心。
“不过这样的打脸我倒是希望越多越好,元帅,您说是不是?”苏渊在一边笑着打趣道。
“哈哈……”爽朗的大笑了一阵,郑志远重新恢复了严肃,“这段时间骁骑功不可没,可以说,云军即使不缺粮估计也撑不住多久了,督粮官郝昭,按照正常的五十万大军的粮草携带情况来看,你估计现在云军的大营里还有多少粮草?”
“按照正常的消耗来算,最多还有十日,如果一日两餐的话,约有半月。”犹如一块木板,郝昭出列拱手机械的禀报道。
“既然如此,那本帅就再发挥下文采写一封战书吧。也让云人知道,大夏不止武功傲人,这文采吗,即使是咱们这些军队的粗野匹夫也能有那么两手的。”郑志远悠然自得的说道。
“扑哧!”无论是再怎么严肃认真的大夏将领都忍不住了,即使沉稳如赵云,刻板如郝昭嘴角也都在微微上翘,显然憋得有点内伤。
田启震的拳头捏的嘎嘣脆响,看得边上的欧阳定眉头直跳,还好当初爷爷的刻意培养,不然自己也会忍不住。幸亏自己眼色够快,进帅帐前将脾气暴躁的将领都找借口支到了训练场,现在大帐里的都是些涵养不错的。即使这样,看着摇头晃脑的夏使,一众将军也都把手握在了刀柄上,只等一声令下就将这个可恶的家伙砍成肉泥。
看着终于念完的夏使,虽然没有上一封战书那么长,但各种什么之乎者也、圣人之言、武人之道也将田启震轰炸得不轻。没错,田启震自己读书读得不多,他现在的位置完全就是靠军功一步步升上来的,而且还是无论怎么打压都压制不住的那种,所以对玩嘴皮子的很是反感。可是,田启震也知道,当上了一军之帅,就必须要懂玩嘴皮子。要知道当年大月王朝幽王叛乱,大月王朝的平叛大军的元帅邓智昌就是靠一张嘴,活活的将叛军的军师蒋世凯给骂死马下。
“劳烦贵使下去少待,待我和诸将商议。”即使被气得不轻,田启震的脑子仍然很清醒,毕竟云军和夏军的战斗力差距摆在那。
看着夏使告退,田启震疲惫的往后一靠,这场仗……打得真窝心啊。欧阳定看着疲惫的大将军,知道现在有些话不该说但仍然还是不得不说:“大将军,有些话末将知道说了是大逆之罪,但末将不吐不快。求和吧,大将军!”
帐中诸将震惊的看着欧阳定,其实他们心底就像明镜一样知道这个建议是最好的,可是没一个人敢说。毕竟一场大战未打只不过粮道被断就去求和,估计朝堂上绝对是……无法想象。
“我写封奏折快马立即送出,全军后撤至三河关十里就近补充粮草。”
“砰!”的一声,骆恭将田启震的奏折狠狠的砸在了龙案上,一众大臣顿时噤若寒蝉。看着大气也不敢出的群臣,骆恭火气更大了,居然一脚将龙案踹翻气哼哼的走了。
“退朝!”
“恭送陛下!”
看着怒火冲天的皇帝,昊东忧心不已,但是他知道田启震的这个建议绝对是对的。大云可以损失五十万石粮食,但绝不能损失五十万精兵,更何况里面有近十五万是欧阳拓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百战精锐,可是怎么劝说陛下呢。苦思中的昊东眼前一亮,有了,当即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