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们为什么要拜访那帮道士?”走在青鸾山的小路上,憋了一肚子疑惑的鲁以山终于忍不住。
李澜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陈昊问道:”陈昊,你姐姐在那道观中是什么身份?“
”是观主长春真人的首席弟子。“陈昊恭敬的回答道。
”首席弟子?“
”嗯,家姐在观主的众弟子中年纪最小,但天赋最高,长春子言百年之后能继承他衣钵的唯有家姐而已。“
”有意思,你姐信奉的是道教的哪一流派?“
”末将也不知道是哪一派,只知道家姐所信之道以《太平经》和《太上感应篇》为主要典籍。王爷,前方就是道观了。“
看着掩映在山林中的青砖碧瓦,走到观前,李澜仔细端详,看着观门上”朝夕观“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名家的手笔。再一看所谓的青砖碧瓦,青砖倒是青砖,碧瓦则是因为普通的黑瓦上长了一层绿绿的青苔,看来这道观倒甚是简朴,李澜说道:“这道观,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整修过了。”
“家姐说,砖瓦之肆,安身足矣,天下苍生,无立锥之地,无片瓦遮雨之人何其之多。”
“言之有理,早课时间想是应该过了,陈昊,上前敲门吧。”
陈昊当即上前轻轻叩响了门扉,“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道士看着门外的三人有点迷糊,估计是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上来。陈昊将一封拜帖递上去道:“大夏卫王前来拜会观主。”
道士吃了一惊,急忙接过拜帖道:“三位施主少待,贫道这就去通知观主。”
听了前门道士的回报,观主长春子也吃了一惊,先命前门道士将李澜三人迎进来,然后将自己的嫡传弟子都召过来商量对策,首席弟子逝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商量来商量去,不如随机应对。”
长春子听了也道只能如此了,要知道由于不少皇帝沉迷于修仙炼道以图长生不老,大夏王朝立国后就对道教诸多限制打击,希望此次大夏卫王前来,不要将道教在大夏的最后一丝火苗也给扑灭。
随着前门道士一路前行,李澜也不禁频频点头,观中没有太多的修饰,苍郁的松柏,青翠的竹林,无一不给人宁静之感,就连做早课的大殿都没有什么豪华的装饰,看得出来,供奉的三清都是普通的泥胎木塑,没有上什么金粉。接过点燃的三支信香,李澜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后插在香炉里,跟着前门道士接着往后面走去。
看着走过来的三个人,长春子当即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不可思议功德,卫王殿下到来,可真令本观蓬荜生辉啊。王爷,请!“
”观主,请!“
宾主分座落下,品尝了送上来的素点心和香茗后,李澜先开口了:”敢问观主,为何此观起名为‘朝夕’观。“
”朝如生,夕如死,若人之生死尔。“一个清脆的女生道。
陈昊一脸紧张的看着那个说话的那个女冠,李澜看到了陈昊的表情,立即就猜到出言的女冠是谁了,当即说道:”听闻长春真人首席弟子逝水乃才华高绝之人,不知名副其实否?“
逝水当即上前施了一礼道:”滚滚红尘,几多名副其实之人,又几多欺世盗名之辈。“
”道士能超脱红尘之外吗?“
”天下熙熙攘攘,无人能跳出红尘之外。“
”修道,究竟修的是什么?“
”修心。“
”何为无为,何为有为?”
当李澜问出这句话后,殿中诸人都是大吃一惊,要知道道教讲究的一点就是清静无为,而李澜的这句话,一个回答不慎那后果……顿时,在座的道士的额头全都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逝水微微笑道:“敢问王爷您是修道之士,还是治国之士?”
“此言何意?”
“治国之士当奉有为,修道之士清心寡欲当无为。”
“何为善?何为恶?”
“善恶一念之间,若道家之阴阳,善中或藏恶,恶中亦有善,难分亦难解,当扬善抑恶。”
“有意思。”李澜起身笑道,“孤曾见过许多修道之人,每当孤问无为有为之时,从无一人敢予作答,你倒是第一个,不愧是长春真人的首席弟子。长春真人,你确实收了个好徒弟啊。”
“多谢王爷夸奖。”
“孤还想在观内走走,就让你这弟子陪同吧。”
长春子看了逝水一眼,逝水当即点头道:“贫道不甚荣幸。”
逝水陪着卫王李澜在观里浏览,看着前面这个中年男人宽厚的肩膀,不知怎的,逝水感觉得出他的身上有一种浓浓的伤感。看看快走到平日经常去的小瀑布边了,逝水开口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你看出来了?”
“感觉王爷此番来本观可是有点奇怪啊?”
“就像女冠你所说的那样,修道其实是修心,而本王,一直在找本王的心。”看着被自己所说惊住的女冠,李澜道:“长春真人为什么给你取了这么一个道号?”
“逝水者,便是流逝的光阴,时光一旦流逝就不可再犯,奔腾的流水也不会回头。”
“孤明白了。”
看着屹立在瀑布边的那个身影,逝水越发的看不懂了。就在这时,苏眉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逝水,你看,新鲜的果子。呃,这里怎么有个男人啊?”
李澜回头看了一眼,是昨晚潜入郡守府的那个女子,想起当年在南疆的经历,不禁开口问道:“你师姐,她还好吗?”
苏眉吓了一跳,要知道自己的师父可是只收了两个女弟子,而那大师姐自己却也只听说过却从没见过,当下苏眉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我有个师姐却从没见过。哦,对了,我知道我师姐有个儿子,叫什么来着?对不起啊,一时记不起来了。”
李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卷起了右手的衣袖,只见手肘处一条红线甚是醒目,苏眉看到这一幕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生死蛊,这是谁下的?”
“孤自愿的。当初在南疆游历时,孤当时无意中被毒蛇咬了一口,救了孤的便是你的师姐阿若依,就在孤养伤的那段时间里,孤和若依日久生情,也就在那时,孤让若依在孤的身上种下了生死蛊,发誓同生同死。可惜的是,你师姐是五毒教的圣女,是不可能和我这个外人成亲的,我二人当时就想到了私奔,技不如人,孤终究不是‘蝶后’的对手。不过‘蝶后’倒是很是欣赏孤,不仅治好了孤的伤,还教了孤很多南疆医术,所以孤一直对‘蝶后’大人以半师之礼相待。可惜就算是‘蝶后’,都无法对抗五毒教千年的教规,从此孤与若依,天各一方。”
“可是后来,卫王殿下您不是娶了大梁诗雨公主吗?”苏眉奇道。
“那是因为,孤在看到洛芊的第一眼时,就看到了若依的影子,她们两个,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就是同一个人。孤已经失去了一个若依,不能再失去一个洛芊。”
逝水和苏眉面面相觑,没想到堂堂大夏卫王居然是如此性情中人,当年那段差点引起两大王朝的大战真正的原因是这么一回事,当真可以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一个解释了。
“多谢逝水真人的相陪,请替孤带给长春真人一句话,愿不愿意往大夏传教?”
逝水吃了一惊,要知道以李澜在大夏的地位,这句话可以说是代表了大夏朝廷的态度的,来不及细想,逝水当即微微点头道:“贫道知道了。”
李澜点点头,唤过跟在老后面的陈昊和鲁以山,就从这里下山了。看着走远了的散人,逝水立即转身回了道观,苏眉看了看,也跟了上去,反正无论逝水去哪都形影不离。
在听了逝水说的李澜离开时说得话后,后殿顿时闹开了锅,一众道士众说纷纭不知道这大夏王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知道,大夏王朝对道教限制的是很严的。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长春真人当即看着逝水道:“逝水,你怎么看?”
仔细的想了想李澜的深意,又想想大夏王朝的情况,逝水慢慢的道:“如果弟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平衡。”
“平衡?”一众道士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意思。
“是的,还记得前年曾经有一个大夏的游方道士来我道观说过大夏的情况吗?”
“师姐,您就直说吧,别伤我们的脑子了。”
逝水微微一笑道:“师父,篝火上架锅用几根树枝搭得最稳?”
“师姐,这还用想吗,当然是三根了。”一个性急的弟子当即说道。
长春真人眼前一亮道:“逝水,你是说,卫王之所以希望本观去大夏传教,是因为有别的宗教已经破坏了平衡。”
“师父,现在大夏宗教虽多,但自从道教被打压后,释教和牟尼教崛起成两雄之势。师父,可记得大夏的朝堂,左右两丞相、御史大夫三足鼎立执掌政事。对于宗教也一样,大夏不想做那拉拢打压之事,就莫如再扶起一个势均力敌的宗教行那三分之态。而道教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大夏对道教诸多打压,但基础仍在,只要有德高望重的道家高人,道教崛起,并不是难事。”
“那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与不去,皆在师父一念之间,吾等修道之人,只需守住本心即可。”
“当真滑头,也罢,就去吧。就如逝水所说,我等守住本心即可。”长春真人笑道。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