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时分,落尘才踏着斜晖回来。橘黄色的大地浸染着他洁白如雪的身影,犹如镀上一层金光。
他缓缓地走来,再缓缓地靠近,最后缓缓擦过洛梨身边而去。
一言不语,寡淡清凉。
洛梨那时大概很失落,但随后这种失落就被他回来的喜悦掩盖住。
再过数月便是她的生辰了,十八岁的生辰,那会是一个噩梦般的日子吗?
阿爹说她活不过,而阿娘却为了生她,提前结束自己本就不长的生命。值得吗?
洛梨觉得,自己十八岁的年华注定是孤独的。
可她不信命,因有了不甘心,便更加不信。
阿爹又怎会提前知道她活不过十八岁,她想,阿爹大抵是被阿娘的死给刺激到了,以至于把阿娘没活过十八岁的魔咒扣在她的身上。
这些天,她越想越不能相信阿爹说的话。
她虽常常这般告诫自己,然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再也无法磨灭。虽她可以去淡化,但阿爹的话却早已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我出去咯。”
她对着站在门边一脸不舍失落的薇薇说道。也是,薇薇也没有上过城,自然渴望去那里玩一玩,可是毕竟她是去办事,带不了她。
再说,洛梨最最担心的便是日益出落得漂亮的薇薇若是被城中某个子弟看上了,可怎么办?
若是身家清白,举止有礼大方的谦谦君子,那便无妨。可若和三娇一般,被一恶霸看上,那可就麻烦了。
是以,她还是冒不起这个险。
为了补偿薇薇,洛梨答应回来的时候帮她买一套新衣服,这样薇薇才勉强答应留在家里。
“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啊。”
虽不情愿,但还是很不放心叮嘱道。
“好。”
洛梨对她笑了一笑,然后走下山去。
落尘早已站在门外等着她。
今儿不知是何节日,镇里格外热闹,人来人往,时常有围成一群看着热闹的人。洛梨甚是好奇,挤进去一望,原来镇上来了一个卖艺团,大家正街头巷尾卖力表演着呢。
流璃读了落尘与自己的书,流璃识多几味药。是以她今儿上镇便是把挖来的草药卖给药铺。
一筐的草药卖了三十个铜板,加上上次卖了石斛的几两银子,流璃此番是挺着腰板入了一家布铺。
她翻了许久,着意一套粉红色的裙裾,上面还用金线压着,勾勒出美丽的花朵。
洛梨想着薇薇穿上去肯定很好看,就像城里这些富贵人家的小姐一般。
想到这,她不禁笑了起来,
“落尘,好看吗?”
“恩。”
落尘抬眼扫了一眼,寡淡冷漠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若说以前洛梨想懂的话,现在的她却不想懂了,她就像寻得自己的一处甘泉,不论这甘泉是否有毒,她只需汲取,把它当成解渴的泉水便可。
落尘转身转到别处去,冰凉的眼光落在一套白色的裙裾上,神情隐晦莫辨。
“老板,就这件。”
洛梨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商铺老板。
一个白色的影子骤然在她眼前晃过,
“加上这件。”
一件白色的襦裙放在了洛梨的面前。
这是一件简单却不是典雅的裙子,袖口处翻出,压着白色纹理。白色代表着希望洁白胜雪,亦如落尘每一次给她带的衣服那般,给她舒服、不染纤尘的感觉。
这件是她刚才多看两眼的衣服。
洛梨抬头,落尘高大伟岸的身躯此刻散发这薄凉的气息,亦如他拒人千里之外浑然天成的气质,
“可是我们没有什么钱了。”
刚才买草药也只是卖了三十文,她带在身上的不过一两银子。更何况等下还要买点面粉回去呢。
想到这,她的眼里的光芒有点恍惚间暗淡。
“包起来。”
落尘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冷绝的气息让刚刚失神的商铺老板回过神来。
若是谨慎之人,定会发现商铺老板的手微微颤抖,那是心悸的表现。他知道,眼前之人绝非普通人,他身上的气质比前几年来城里的王侯贵族还要冷傲,可这种冷傲却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亵渎,
“是。”
等老板小心翼翼地把两件衣服包起来之后放到她手里时,她才惊慌说道,
“老板……”
一只连女人都妒忌的白皙修长的手,很爽快地扔给老板一锭银子。
老板接过沉甸甸的银子,顿时有些恍惚,随后裂开嘴角开心得眼睛都没了。
“落尘,你怎么有钱?”
走到山腰的一棵梨花树边时,她还是忍不住问起来。可问完之后,她便后悔了,人家没钱?那地窖里的东西从何而来?
“钱只于人类而言重要。”
一句话,她竟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答下去。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们之间存在着天差地别吗?还是划清人类与妖怪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