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痛不痛？”

“哎哟哎哟……痛痛痛，痛死我了，杨哥，你轻点儿……”

三担湖畔枫树林，乱石林立小溪边，柳杨拿衣服浸上凉溪水替万金作冷敷，顺便检查万金的伤势，眼中带着些许愧疚之色。

放学后那场架本来属于他和雷天强，但后来不知怎的，万金和雷天兵竟也扭打在了一起，一副拉都拉不开的模样。

直到散场后他才听说，原来是雷天兵想要帮助雷天强以二敌一，万金怕他吃亏，这才不顾一切地扑向雷天兵。

但最终的结果是，雷天兵任由万金打了两拳后很快扭转局面，几回合便翻身过来，将万金按在地上打。

不过幸好万金在柳杨手中也早已练就了一身百折不挠的本事，使尽浑身解数死命缠着雷天兵，大大降低了雷天兵的有效攻击次数，任雷天兵怎样狂殴乱打都不撒手，还能时不时地进行有效反击。

没办法，雷氏兄弟从来就没有这种进身肉搏的经验，面对柳杨和万金毫无章法的攻击，兄弟二人防不胜防，一不注意就得挨上一下。

一战结束，雷天强门牙掉了一颗，满嘴是血，在柳杨的重拳下被打得鼻青脸肿；雷天兵那尖头发型则成了万金偷袭的首选目标，被万金三下五险二挠成了鸡窝，嘴唇也因一次不小心被万金的脑袋撞出了血，肿了好大一个包。

至于柳杨和万金，那就更不用说了。

柳杨虽有丰富的肉搏经验，可雷天强毕竟不是吃素的，在挨了两拳后虽因牙疼和肚子疼而落尽下风，但其很快把握住他的节奏：

他一伸手雷天强就捂脸，他一缩手雷天强就捂肚子，他双手并用雷天强就把脸埋在腋下同时蜷缩起来，直把四肢当成了某壳，只有当他使出惨绝人寰的肉搏大招‘插鼻孔’时才能对雷天强造成粉碎性、瓦解性伤害。

而在他的拳脚落空时，雷天强则能迅速作出反击，左手一记胳膊肘子，右右一记锁喉功，下路再来两记大象踢与高膝撞，打得他手忙脚乱痛不欲生呜呼哀哉。

万金更不济，一开始雷天兵扎好马步让他打了两拳，可他的力量比柳杨差远了，别说像柳杨那样把雷天兵门牙打掉，他甚至连雷天兵嘴里包的空气都没打出来，一看雷天兵准备还击便迫不及待地扑到雷天兵身上。

当雷天兵反手一下将他撂倒在地时他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就被雷天兵骑坐在背上，任他怎么挣都挣不脱，挨了雷天兵两记打虎勾拳后立刻消停了，开始全面防御。

但雷天兵居高临下，可以攻击他全身每一处，哪能能被他防住？顷刻间他就成了雷天兵练拳的沙包，被打得一身是包，变成了猪头，直到雷天兵一不小心被他抱住手臂情况才有所好转。

从此他开始顺竿爬，像八爪鱼似的缠在雷天兵身上，时而挠挠对方头发，时而挠挠对方腋下，时而拿头去顶撞雷天兵面门，当雷天兵被撞裂嘴唇时身子一歪，被他抓住空当用力一拽，场中即刻出现第二对滚地葫芦。

最终，柳杨和万金二人身上皆是青一块紫一块，相互搀扶着离开学校；雷氏兄弟双双不服气，提出下次再战。

“他们兄弟俩明显是冲我来的，你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替我出头，傻不傻啊你？”柳杨一脸责备，嘴角有淤青。

“杨哥，你这是哪里话？要是明……知道他们来找你的麻烦我还坐视不理的话，我还配做你兄弟嘛？除非，你之前说当我是兄弟的话只是说说而已……”万金显得无限委屈。

“哎呀小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这么拼命。”柳杨安慰道。

说完，他挥动带伤的手臂重重地拍在万金的肩膀上。

“哎哟……杨哥，你轻点儿……”万金痛呼。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激动给忘了。”柳杨连忙道歉。

“没事，哎哟……没事。”万金哼哼唧唧地揉了揉肩膀。

这和两年前那次相比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要知道两年前那次他根本走不动路，是爬着回家的。

“杨哥，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万金奋力站起身。

“什么地方？哦，我知道了，是去摘果子对吗？看你伤得，要不咱改天再去吧？”柳杨赶忙站起来扶住万金，露出一脸不忍。

他的伤可比万金轻得多，皮糙肉厚的，前两年拍树干的工夫可没白下。

“不，摘果子不急，是去那口涌泉，现在就去。”万金坚持道，“那泉水平时喝了都让人轻飘飘的，说不定能治伤呢。”

“你还真……”柳杨又想打击笑话万金一番，可转念一想终是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好，我来扶你吧，瞧你走路都一扭一扭的。”

“嗯。”万金也不矫情，任由柳杨扶着。

二人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向三担湖边走去。

两刻钟后，二人来到三担湖畔，又沿着湖岸向北走了许久，拐了几个弯，再沿着一条小溪向上游走了半晌。

“杨哥别急，马上就到了。”万金继续向前走，时而抬头望望，似乎已经看到了目的地。

“嗯，我不急。”柳杨淡然道。

片刻之后，二人绕过几块巨石，穿过几棵大树，在一块巨石旁的涌泉边上停下来。

“杨哥你看，就是这里。”万金指着涌泉道。

“这里的泉水有什么特别的吗？”柳杨先是看看涌泉，又四处打量一番。

这巨石，这大树，这泥土，这泉眼，任他怎么看都觉得普通无奇，与别处并无二致。

“这口泉，这口泉看起来普通，但是泉水真的很好喝，而且……”万金指了指脚下的涌泉，“上次我上山拾了一大捆柴火，下山时听到大虫在叫，吓得我背着柴火没命跑，累得半死不活才跑到这，喝了一口泉水没多会儿就有力气了。”

“听到大虫叫？”柳杨讶然，大虫便是老虎，那可是连大人们都害怕的凶兽，也只有冯德全才不怕。

万金点点头。

“听到大虫叫说明情况很紧急了，你怎么不把柴火扔了再跑？”柳杨奇怪地问。

“那捆柴火很大一坨，我背着它跑，就算大虫追上来了也看不见我啊。”万金一本正经地说。

“呃……”柳杨语塞，还有如此一说？

“哎呀不管了啦，我这句话的重点是，喝了这泉水能恢复我的力气，说不定真能治病疗伤，叫它神泉也不为过。”万金笃定地说，把话题引回来。

“治病疗伤？神泉？要是有这么好的泉水，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发现了，怎么会等到你来喝？”柳杨脸上满是不信之色，他从一开始就没信过。

听柳杨这么一说，顿时万金觉得这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可能是刚形成不久，碰巧被我发现吧？”万金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起来。

“刚形成不久，你自己信嘛？”柳杨撇撇嘴，转眼凝视泉眼。

如果这泉水真能治伤养病，这口泉自然也当得起神泉二字，但这样的天材地宝岂能说形成就形成？好说歹说也要个千八百年才行吧？

“我……我信啊……”万金犹犹豫豫地说，随即推了柳杨一把：“杨哥，你先尝尝看，就当它是普通泉水喝来解渴。”

“解渴？”柳杨若有所思，颔首道：“嗯，也好，我尝尝。”

说着，他走到涌泉边，俯身下去，捧起一捧泉水送入腹中，咂巴咂巴嘴，万金则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嗯……”柳杨擦擦嘴角，细细感受一番，意犹未尽。

“怎么样？”万金期待的看着柳杨。

泉水果然如甘霖般，比平常小溪里的清水好喝多了，柳杨忍不住又喝了两大口，当作解渴。

“怎么样怎么样？”万金迫不及待想知道柳杨此时的感觉。

“好喝，确实好喝！至于有没有恢复体力和治病疗伤的效果就不知道了，不过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快见效。要是它不枯，以后咱们天天来这里喝上几口。”虽然没有感觉到什么效果，但这泉水的口感当真是十分好的。

“嘿嘿，我就说嘛！杨哥，可能因为你受的伤轻，所以感觉不到什么效果，我来试试看……咝，哎哟……”万金挪动脚步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呲牙咧嘴地痛呼了两声。

“好，你来你来……你慢点儿，不着急。”柳杨伸手去扶万金。

万金抓着柳杨的手走到泉眼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捧起一小捧泉水送到嘴边，然后又捧起一小捧朝手臂上红肿淤青的地方浇去，然后闭上双眼……

柳杨满怀期待地看着万金，希望这口神泉真有如后者所说的奇效。

过了好一会儿，万金睁开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柳杨问。

“我感觉……还好吧，好像没刚才那么疼了……咝，哎哟……”万金一边煞有介事地说着，一边舒展了一下刚才浇过泉水的双臂，却仍然咝咝哎哎地呻吟不已，模样滑稽之极。

“哈哈哈……”柳杨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啊？”万金蹙眉。

柳杨连忙收住夸张的笑声，强忍着笑意嗤嗤道：“这叫……心理作用，哪有那么快就不疼了？”

万金一脸不悦，居然被嘲笑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杨见万金如此，连忙彻底收起笑意，说好话安慰，就像哄小弟弟一样，好一会儿才让万金释然。

“杨哥，不管怎样，把这口神泉当成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谁都不要说，好不好？”万金认真道。

“连老爸老妈都不让说么？”柳杨眨眨眼睛问。

“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除非情况紧急非说不可。”万金显然十分重视神泉。

“小红和丽丽也不说么？”柳杨又问。

“这……”万金略作犹豫，坚决道：“不能说，她们会告诉雷天强和雷天兵，到时候我们占就不到优势了。”

柳杨闻言心中好笑，难得小金聪明了一回，居然想到这一层，而且这‘神泉’是否有效还不一定呢。

“好吧，我答应你。”柳杨点点头道，毕竟这口泉是对方发现的，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随后二人又各自喝了几大捧，直到喝得打饱嗝才离开。

离开前，万金使出深身力气推动一旁的石头，柳杨连忙帮忙，合力把泉眼遮了起来。

当万金准备折下一些树枝掩盖住这里时，却被柳杨制止。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有句俗语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里本就平平凡凡，若再刻意掩饰一番，反而会告诉别人这里有不凡之处。

万金似懂非懂，终是放弃了此举。

感觉没什么遗漏后，二人相互搀扶着向家里走去。

远处，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这里，直到确认二人离开才收回目光。

那是一双苍老的眼睛，但双目却泛着炯炯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