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役,袁术溃兵被歼灭三百余人,另有八十人归顺天义军,成为候补战斗序列。
在战场中搜罗的完整武器也有三百余把,其余残损武器交由铁匠修补,也可以再补出几十把来,极大的缓解了天义军武器不足的压力。
除此之外,刘协另挑了一批损毁严重的武器,下令直接炼化,按照他提供的图纸,重置成十套马甲,增加骑兵小队的生存能力。
在袁术的身上,还搜到了一些他随身携带的珠宝。这些宝物袁术本待留着东山再起的,但他们一路所经都是穷乡僻壤,在那些地方,这些宝物的价值甚至还不如一石米,所以袁术空怀宝物,却没有机会使用。
刘协得到这些珠宝后,就暗中盘算能送到汝南城内,找个珠宝行卖了,也许能换来不少钱粮,可以暂时解决天义军的供粮问题。当然,得到玉玺的事,刘协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东西刘协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用,所以只能瞒着众人,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这一场战斗之中,天义军也有所损失,骑兵队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步兵在使用车悬阵与敌军厮杀时,也损失了三个,伤了七八个。伤者必须尽快得到抚慰和救治,死者则要慰问家属,没有家属的,也要隆重安葬。
在昨晚这一切之后,刘协拿着一小部分珠宝去汝南换回了十几大车的粮食和补给品,天义军得到补给后,又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之中。
就这样,时间一转眼便到了七月末。
又经过一轮特训后,天义军士兵的战斗素质有了进一步的加强,袁术那里来的降兵也终于逐渐融入了天义军的大环境中。
......
七月二十五日,下午未时三刻。
七月流火,这个词常被用来形容炎炎夏日。实际上,这个词的意思却是——到了七月,天气将逐渐由热转凉。
只不过,此时的刘协并没有这种感觉。
七月的午后,还是有无尽的闷热感,刘协已经和周仓一样赤着上身,只穿一条短裤了。饶是如此,却还是随便一活动就一身的汗。
好在这山上树木还算茂盛,有不少的阴凉地可供休息,否则的话,这山寨里简直热的没法住。
刘协无比怀念那个可以使用电扇和空调的时代,但现在他手边的,只有蒲扇和西瓜。
“哗——”
刘协拎起一桶凉水来,浇在自己头上。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头顶传遍全身,使得刘协舒服的简直要呻】【吟出来。这种时候,也只能用这种法子降温了。
正在刘协拼命扇着扇子,想让自己更凉快些时,周仓却一瘸一拐的朝他跑了过来:“大当家的......当家的,山下,出事儿了?”
“怎么了?”刘协一看周仓这穆当,顿时吓了一跳。周仓这张黑脸上居然被人揍了个明显的乌眼青,鼻子、嘴角都流着血,浑身上下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用句文言文来说——“让人【卒瓦】(音:cei四声)的跟花瓜似的”。
“周爷,您这是怎么个意思?”刘协看的出,周仓这分明是让人给揍了,问题在于......就这货这一身蛮力,比拳脚还能有人揍得了他?
周仓一张黑脸此时也不禁泛红:“哎,大当家的,俺这不正要跟你说嘛。俺今儿也是倒霉催的,闲着没事,俺就上小骏子那酒馆里待了会儿,顺道瞧瞧情况。却没想到,山下酒馆里来了俩人,一个是穿白衣服的小伙儿,还有一个是穿黄衣服的老头儿。
俩人好像并不认识,凑巧在咱的酒馆里喝酒。但是他俩不好好喝,白衣小伙子喝着酒,突然看着咱们家酒幌子,说了句【风吹旗动】,好像突然悟出什么招式了似的。
可是他刚说完,旁边老头儿突然问【风吹旗动,是风在动还是旗在动?】白衣小伙儿想了想,就说是旗在动。”
刘协皱了皱眉,这个故事他曾经听说过,“风吹旗动”的标准答案应该是“仁者心动”。问题在于,这和周仓挨揍有什么关系?
看出刘协眼神中的询问之色,周仓继续道:“说起来,白衣小伙儿想说啥,俺让他说去就得了呗,可是俺这嘴啊......有时候俺自己也没辙。那小伙儿刚说完【旗在动】,俺在旁边就接了一句【傻子也知道是旗在动啊】。”
“没你这么不会说话的!”刘协白了周仓一眼,笑骂道,“怪不得人家得揍你。”
“可说呢。”周仓苦着脸道,“那白衣小伙当时就不高兴了,问说骂谁傻子呢。俺这倔脾气也上来了,俺就告诉他‘俺就说你呢,咋了,你还不服啊?信不信俺揍你!’俺本来也就吓唬吓唬他......
没想到这小子当真了,上来就照俺脸上来了一拳,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按在地上一顿揍。后来还是旁边的老头看不过去了,这小子才住了手。大当家的,俺觉得吧,在拳脚上能打赢俺,这人恐怕来头不小,您是不是下去瞧瞧?”
“你是让我给你报仇去?”刘协似笑非笑的道,“先说好啊,这事儿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你不占理。再者说,你都打不过,我觉得我也够呛。”
“不不不。”周仓连忙摇头,“这顿揍俺认了,真的。再说俺这点儿小心眼,也不敢拿您当枪使啊。俺就是觉得那人必然是个人物,您要是跟他有个交情,说不定今后会对咱们天义军有帮助。咱们山寨里现在啥都缺,也缺人也缺马也缺武器也缺粮,最关键的还是缺将军。而那白衣小伙儿,我看肯定是个上将的材料。”
“是吗?”听周仓这么说,刘协也来了兴致,擦了擦身子,随手披上外衣,“走,那就下山瞧瞧。”
一路跟着周仓,来到山路上的酒馆。柜台后面的董骏见到刘协,欣喜的招呼了一声,刘协点点头,示意董骏不要声张。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不到饭点,酒馆的客人也并不多,刘协一眼就发现了周仓说的一老一少。
此时,两个人还是相对而坐,面沉似水。俩人面前的菜都凉了,却似乎都还没动过一口。两人之间,似乎正在全神贯注的争论着什么。
白衣少年脸色微红,似乎情绪有些激动:“老先生,风吹旗动,你眼能见旗,却不能见风。所谓眼见为实,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是旗在动?”
黄衣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就好比你我都闭上眼,你看不见旗,却能感觉到风从里身边吹过,风若不动,又是怎么从你身边过的?风若不吹,旗又怎么会动呢?所以,旗动只是表象,风动才是本质。”
......
刘协站在旁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两个人从旗动风动,渐渐的说到了表里之争,阴阳之争,天地之争,清浊之争......范围越说越大,话题却越扯越远,按照这么个争论法,估计到了晚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位......”正在二人的争论即将进入白热化时,刘协选准时机,上前一步,“在下听两位先生之言,似皆有道理,但实则又不尽以为然。”
刘协选在这时候出现,顿时将一老一少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哦?”少年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愉之色,但看到旁边的周仓,却了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来替这个黑大个报仇的吧?”
“不不不,我这兄弟不太会说话,得罪了阁下,受些教训也是理所当然的。”刘协道,“在下只是好奇,能将我这兄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阁下的武艺足见高明,所以在下本只是想来见识阁下英雄风度。却不想,正遇上两位在此争论这样一个问题,而且两位所言,皆非知者之论。”
听着刘协前面的话,少年的脸上还难免闪过一丝得意。但听到最后,却又猛地涨红了:“非知者之论?说的到好听,这不还是拐弯骂我是傻子吗?”
只是,不待这少年发作,黄衣老者却霍然起身,眼神危险的盯着刘协:“那老朽倒要请教阁下,知者何以论之?”
老者说话时,眼中闪烁的寒光,竟使得刘协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下,刘协不敢在托大,连忙道:“两位不必如此,在下此言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在下看来,风吹旗动.......既非风动,亦非旗动;既是风动,亦是旗动。实则,是二位心动。”
“是动,非动......”
“实则心动......”
听到刘协这番话,白衣少年和黄衣老者如遭雷击一般站在原地,之后,不约而同的开始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
“我明白了!”两个人同时抬头叫道,“果然是心动!”
说完,两人望向刘协的眼神,已经不自觉的带起了一种尊敬。
白衣少年抱拳道:“抱歉,方才情绪激动,一时情急,冒犯了阁下,还请......”
刘协大方的一摆手:“哪里哪里,无非是人之常情罢了,阁下无需介怀。”
黄袍老者也轻叹了一声,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大江后浪,来势汹汹啊......老夫自诩睿智,却不想在这件事上,竟如此糊涂。”
刘协趁机邀约道:“在下与两位也是一见如故,眼看天色已晚,不如两位随在下上山小住一夜,也让在下聊表地主之谊,如何?”
“那可就叨扰了。”白衣少年笑道,“在下目前可是浪迹天涯,无处投奔呢。”
黄衣老者没说话,却也笑着点点头,默认了刘协的邀请。
刘协正要领着两人上山,却见白衣少年从酒馆边的马槽里牵过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手里赫然还擎着一把银白如月的长枪。
白马,银枪,白衣少年,面如冠玉,武力在周仓之上,官渡前夕,汝南......看到这一切,刘协将这些关键词组合起来,忽然,一个让他心跳加快的名字浮现在他脑海中。
眼前白衣少年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刘协盯着白衣少年,咽了口吐沫,吃力的道:“对了,尚未请教......阁下高名?”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朗声道:“常山,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