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喘着粗气,怒视着于吉大吼道:“老妖怪!你有本事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滥杀无辜?这就是你所谓的宅心仁厚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心怀苍生吗?我看你根本就是个满口仁义,内怀鬼胎的小人,是个卑鄙无耻的屠夫!说你越爷会为祸天下,你现在所作所为,比你越爷还要恶上十倍!”
于吉冷冷的盯着王越,听他一口气发泄完,这才轻笑道:“越爷骂得可痛快么?真是难为越爷一介武夫,居然能骂出这么多文绉绉的话来。越爷,不是老朽非要杀他们,这两个人,可是因为救你才死的,是你害死了他们呀......”
说着话,于吉左掌一翻,一颗火球赫然出现在了掌心之上:“越爷,老朽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出《太平要术》,老朽保你和你的恩人们都安然无恙。”
王越无力的垂下头:“你还要我说几遍,你说的那东西我根本没见过,它也不在我这里!老子对你们这些妖法没有半点兴趣,要是在我这儿我早就拿出来了!”
于吉轻叹一声:“那就对不起了。”
随着话音,一颗火球已经向着张春华激射了过去!
“住手!”王越悲绝的怒吼着,却也来不及替张春华挡下这一击。
“好快!”烈火转瞬即至,张春华绝望的闭上了眼.......
若左慈先生在,今日之局或许可解。可现在......烈火临头,谁还能保护自己呢?
蓦地,张春华脑海中闪过一人的影子。
那是......仲达?
不对,不是仲达,是他!
张春华一直没问过刘协的名字,但此时她却可以确定,她想的就是这家伙。
这个曾经喜欢过自己,又被自己喜欢过,现在却相互提防甚至互有恨意的家伙。
只是,他会救自己么?
张春华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
他凭什么救自己?自己死在于吉手上,不正遂了他的意?他正好可以带着他的小婉君离开这是非之地......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想救自己,他又用什么来救?现在的他,恐怕也是自顾不暇吧。
正在张春华绝望之时,却听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一声爆响。
“轰——!”
预想中的灼烧和疼痛并未到来。张春华睁开眼,却发现,她方才心中所想的人,此时就站在她面前,他的双拳中闪烁着一道道雷光。
方才,应该就是这些雷光,抵挡了于吉的火球。
只是......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居然会使用雷光?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张春华怔怔的瞧着刘协,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刘协转头,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别看刘协还能跟张春华笑着说话,他此时身体上却绝不好受。虽然他和于吉两人用的都是道法,但“道行”却是不一样的。刘协这雷光,他一共修炼了也不过小半年的光景。而那于吉......他控火的本事少说也修行几十年了。
两相比较之下,刘协岂是于吉的对手?
也幸亏是于吉轻敌,这飞向张春华的火球本就不是厉害的招数,而且也只用了三成威力。刘协则是全力以赴,这才堪堪化解了于吉这一击。饶是如此,也震的刘协双手像是被火燎着了一样,体内更是一阵气血翻涌,一口鲜血险险就要喷出来。
而看到刘协手上缠绕的雷光,在场众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妖......妖法?”王越也吃惊的望着刘协,“你怎么也会妖法?而且还和这老妖怪用的不一样?”
于吉却死死的盯着刘协,一字一顿的道:“太平术·呼雷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良久,于吉忽然像是疯了般狂笑起来,“好,好啊,没想到我追了王越这么久,这《太平要术》居然在河内司马家手上!哈哈哈哈,这次可真是天助我也!”
说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间,于吉便来到了刘协面前。
于吉一把抓住刘协的手腕,厉声道:“《太平要术》在哪儿?交出来,否则休怪老朽无情!”
面对于吉的威胁,刘协凛然不惧,轻笑道:“于大仙,《太平要术》我寄存在了别人家中,你跟我要,我现在也拿不出啊。”
于吉点了点头,神色倒不似方才那么激动了。
刚才只是骤然听到自家一直苦心寻找的天书有了着落,所以于吉一时情绪失控而已。如今,既然确定可以找到那天书,于吉倒也瞬间冷静了下来:“你放在了什么地方?老朽跟你一同去取。”
“江东,孙家。”刘协朗声道,“我与孙策孙伯符乃结义兄弟,《太平要术》就是由他在贴身保存。”
刘协此时说出孙策的名字来,自然有他的考量。
第一,江东孙家,远离司马家影响范围,甚至远离曹操势力范围。自己刚才出手,除了搭救张春华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故意暴露《太平要术》的所在,利用于吉将自己从司马家救出。
如此一来,便不是自己故意要出逃,而是为了拯救司马家的夫人和精锐家兵而不得不去引开敌人。相信司马懿得知此事后,便也不会再去为难天义军。
第二,自己逃出司马家之后,其实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于吉恐怕是个比司马懿更难对付的老妖怪。要摆脱于吉,刘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孙策。
虽然他不认识孙策,但是......历史上,于吉就是死在孙策手中的。由此可见,孙策必然有其独到的对付于吉的手段。这次,他只要“顺势而为”,未尝不可借力打力,搞死于吉,顺利脱困。
于吉显然没想到刘协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他听闻刘协这话,当即道:“那咱们就连夜赶往江东,去跟你那义兄讨回《太平要术》来。”
刘协点了点头:“此去山高路远,我要带上一个人,同时我们要乘马车前往。这点要求,于大仙不会拒绝吧?”
于吉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平要术》,自然不会跟刘协计较这些细节:“你自己准备吧,老朽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不过你小子也放明白些,别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滑头,否则......”
“这是自然。”刘协答应一声,转身告诉人群之中一直在围观的婉君,让她收拾东西,准备马车。
婉君离开后,刘协又回到张春华身边,沉声道:“司马夫人......”
“你还是要走么?”张春华苦笑了一声,“无论如何,谢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你为司马家做的够多了......其实我知道,我早该放你离开,只是我一直舍不得你。算了,你说我虚伪也罢,说我演戏也罢,总之,那些都没意义了。没想到,现在你要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这下子,反倒是司马家欠了你一个人情呢。”
刘协从怀中取出一个账册交给张春华:“司马夫人,这些是我接触司马家高层之后,所分析和查探到的东西,其中有些是司马家的机密人脉,那些可能连你都不知道。还有些,则是我分析的司马家可能被趁虚而入的薄弱点。
你把这东西拿去,进可以作为向你家仲达邀功的道具。退可以作为你安身立命甚至和你家仲达暗中交锋时的底牌。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张春华接过账册,不知怎的,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声音有些哽咽:“我......你为什么还愿意这样对我?我.......”
“因为我真的喜欢过你。”刘协柔声笑道,“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司马夫人,从今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张春华摇了摇头,“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刘协。”刘协在张春华耳边低声道,“大汉天子,刘协。”
“什么?”张春华惊的瞪大了眼睛,今天晚上她吃惊的次数,几乎要赶上往日一年的总和,“你,你是......”
“嘘......”刘协向张春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自己知道就好。”
此时,婉君已经将马车准备好,刘协、婉君、于吉,三人分别上了车,刘协冲着张春华挥了挥手,之后一声清喝,催动马车扬尘而去。
连头,都没有再回。
【辚辚复辚辚,轩辕向南去。
不见所思人,但见风尘起。
马鸣渐稀闻,月下徒幽泣。
从此三千夜,为君枕空席。】
张春华从未想过,冷静若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一个男人如此动心,有一天也会为一个男人如此伤心。
直到刘协的车骑一直消失在道路尽头,张春华才止住眼泪,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司马夫人......”王越此时却对张春华感激的道,“尊夫真仁义之人,若不是尊夫引走于老妖,恐怕你我皆要命丧与此!王某一介武夫,死不足惜,若是连累夫人,恐怕九泉之下,我也不得安息。
夫人放心,我这就追上尊夫的马车,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尊夫安全......”
王越说着,便要转身离去。但张春华心念电转之间,却猛然叫住了王越:“越爷莫走,我这里还有些话要说。”
王越回过头问道:“夫人还有什么嘱咐?”
张春华沉声道:“我夫君既然单独引走于吉,必有其后手可以自保周全。越爷贸然前去,恐怕反而误事......这样吧,越爷若不嫌弃,不如跟我先回司马家.......”
是的,她,还是那个张春华。
喜欢的人离她而去,她会伤心,会难过。
但利益面前,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抓住,去争取。
这一刻,她不仅仅是张春华。
同时,也是山家,山无陵!
离别,不过等闲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