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恨少侠,我得回家帮娘亲取些东西,你记得下来吃些午饭!”
陈怜生站在铁律塔下,仰头对着上边喊道。
罹恨坐在铁律塔二层檐角,环抱黑金铁棍,对陈怜生点了点头道:“有劳陈公子。”
今日,已是铁律塔封塔的第十七日!
陈夫人不成聚魂阵图,便封了铁律塔,除陈怜生外,谁也不可入铁律塔一步。
聚魂阵聚魂需得二十三日整,这段时间内每一刻都至关重要,若出差池,必然前功尽弃,陈夫人封塔之前,告诫罹恨,若想宵云重生,那这二十三日内,便不能让任何人扰了聚魂阵。
罹恨为聚魂阵注入全身三成热血之后,一跃便坐到二楼檐角,决意死守铁律塔二十三日。
起初陈怜生还吓得不轻,眼见罹恨本就有伤在身,还放了半身精血,便是铁打的身躯也撑不住。是以,他便百般言语劝解,想让罹恨先随他去疗伤,可罹恨权当没有听见,坐在檐角便如生了根,兀自运功疗伤,动也不动。
后来陈怜生也就作罢,只好搭着梯子为罹恨治伤送药,罹恨也知陈怜生一副心肠,不去拒绝。
罹恨便这么守在此处,守了整整十七日。
亦或他当真如陈夫人所言,罹恨乃龙血之身,他这一身伤势倒恢复得极快,陈怜生本以为罹恨这身伤,至少需得百来天才能好得通透,谁曾想,短短三日时间,外伤尽数复原,七日之后,内伤也好了七八成,到得十日之后,罹恨竟已经恢复如初!
这令陈怜生又惊又喜,罹恨亦不知该忧该庆。
但无论如何,此时伤势复原,总是该喜,聚魂阵图愈到后面,愈发凶险,罹恨功力复原,便为聚魂阵运行添了几分保障。
这些时日里,陈怜生每日都会入塔一次,出来时便会告知罹恨塔内进程,时至今日,两生兰花已逐渐凝聚人魂,再过得几日,便可聚魂入体,起死回生!
罹恨心念宵云安危,日夜长守塔上,少有离去,几近不眠不休,往日里便是饭菜都是陈怜生送去,今日陈怜生需得回药君楼为母亲取些珍奇药材,不得不离,便在塔下嘱咐罹恨。
罹恨往日没有朋友,但这个心地纯直善良的公子,他是实实在在的敬佩和感激,心头已然将陈怜生当作了朋友。
他点了点头道:“我记得的,你快去快回。”
陈怜生又嘱咐了罹恨几句,方才离去。
春日阴沉,细雨渐漓。
罹恨也不想躲,仍旧坐在檐角,怔怔出神,他功力已复,细雨着身,还未湿衣便被强横真气蒸成白气。
有伞遮来,火判官不知何时出现在罹恨身旁,屈身坐下道:“孩子,你不必这般没日没夜的守着,天地府衙立世几个朝代,铁律塔屹立千年,能威胁此处的人,寥寥无几!”
冰火判官归来已有半月,当日冰判官傅长琴随掌书童子追蹑柳如梦而去,一路直追至洛水对岸,众人合力方制服被面具人残神控制的柳如梦。
其后,掌书童子带神魂已伤的柳如梦回返昆仑,瑶池天宫乃古神居所,柳如梦自可无碍。叶天珺与不灭和尚也带着重伤的薛湛回返长安。火判官与洛阳天策府人马赶至之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冰判官伤的不轻,被火判官带回天地府衙之后,便直接闭关疗伤,至今未出。
而这些时日里,火判官烈云歌除了助冰判官傅长琴疗伤,还加强了天地府衙的戒备,人手安排远超往夕,为陈夫人聚魂阵提供安全保障。
烈云歌闲暇之时,便会来这檐角上陪罹恨说一说话,他与冰火判官已知罹恨绝非昆仑传人,但对其态度仍未改变,一如既往的宽厚真诚。
也许在他们的眼中,罹恨师从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少年一颗纯良本心。
罹恨摇头道:“陈夫人说过,定会有人寻来此处,按她推算的时日,便是最近光阴,陈夫人定然不会胡乱推测,聚魂阵图非同小可,一旦有所差池,傻丫头万劫不复,我守在这里方能安心。”
烈云歌无奈,他归来之时,聚魂阵图已然开启,他并未入过铁律塔,对于陈夫人的猜测,他实在是找不到合理的因由。
但陈夫人在铁律塔中住了二十余年,烈云歌知她性情,绝不会无的放矢,其猜测定有原因,只是此时聚魂阵图已成,这个原因他是没有机会去询问了。
这也是他由着罹恨日夜守在这里的原因。
春日多连绵淋漓,却不磅礴,罹恨与烈云歌皆为功力高绝之人,这柄伞烈云歌终没撑太久,最终还是收了起来,“孩子,这些话我本不想说与你听的,但聚魂阵六日后便成,那时你与你的朋友该会离去,在那之前,我有几句话得说与你听。”
罹恨听得出烈云歌话中深沉,该是有些并不中听的训诫话语要说,他对冰火判官既感激又敬佩,忙道:“火判官请说,小子定当牢记。”
烈云歌语重心长道:“你师尊的身份,我与师妹猜测了十余日,仍是毫无头绪,但凭你一身功力,我们也猜出了几个可能。”
罹恨师尊的身份,便是罹恨自己也不清楚,冰火判官自是无从猜测,能猜出几个可能性,已是了不起了。
“除塞外昆仑天宫,当今世上会紫薇秘术和炼魂心典的,唯有国师李绩和长安相国寺,但不灭大师与你水火不容,少将军薛湛对你也是素未谋面,你并非出自这两个地方。”烈云歌娓娓道:“除此之外,世间该已无人会这两门奇功,但除此之外,那只有一种可能。”
罹恨听得一愣,心头又无奈又好笑,似乎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比他自己要了解他的师尊。
烈云歌沉声道:“那便是十三年前,只怕还有人瞒过了天下隐入了凡尘。”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今日天下绝没有更多人既会紫薇秘术又会炼魂心典,但十三年前,便是罹恨知道的会这两种功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烈云歌深深的看了罹恨一眼,道:“你的师尊是一位女子,当年与紫薇一脉渊源最深的几位女子,莫过于万卷书阁二小姐岳湘琴,蜀山丹枫观道剑一绝晏诗晴,以及东突厥燕云公主,这三人,都是既会紫薇秘术,又习三门功法!”
罹恨陷入沉思,这三个人他全部听自己师尊提及过。万卷书阁二小姐岳湘琴乃天帝帝瑶红颜知己,不,她与帝瑶相知之时,帝瑶还非天帝,那时的帝瑶仍是大隋帝国南王杨逸。
岳湘琴乃当世奇女子,此人不会武功,却熟读三门六派功法,天文地理无所不精,聪慧如神,紫薇帝师的山河录便是赠与了她,其中包含了紫薇一脉所有秘术,其后又于长白雨师陵墓阅风雨图录和聚魂阵图,若说起来,岳湘琴心中所学功法,便是如今的国师李绩,亦比不过。
或许红颜薄命,或许奇才天妒,这个仅用智慧便令天地倾覆的奇女子,不到二十便于南海归墟之畔魂飞魄散。
蜀山丹枫观乃道门名宿,上任道尊应无尘便是师出丹枫观。晏诗晴乃道尊应无尘唯一弟子,剑法冠绝天下,美貌宛若仙魔,当年书剑琴棋三大美人,晏诗晴便是其中之一,剑之一绝。
晏诗晴并不会紫薇一脉秘术,亦不会大黑天炼魂心典绝学,本该是道门传人的她,却于十七年前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十七年前,晏诗晴回返蜀山,一人一剑,杀了丹枫观数十人,连同逍遥道尊应无尘在内,皆死于她手!而她所用功法,便是风雨图录中的功法。
这件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是为何,晏诗晴杀了自己师尊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出现时,已然是在天帝帝瑶的身侧。
火判官不知其中关节,但他却可肯定,晏诗晴会古神功法是真,会紫薇秘术亦是真,她不属昆仑,那就大有可能存于世间,倒也有可能教出罹恨这么一个徒弟。
罹恨心道:“晏诗晴不是我的师尊,师尊告诉过我,晏诗晴已于十七年前死于长白雨师陵墓,当时道尊应无尘未阻雨师玉青雅重生,连同蜀山三十六观众人之力,共布龙骨八卦图,将整座山连同自己的弟子连同紫薇帝师一起,其后出现的晏诗晴,不过是雨师玉青雅借体而生,闯蜀山杀逍遥道尊的,实是雨师玉青雅。”
十七年前帝瑶仍是南王杨逸,雨师亦未复生,应无尘已龙骨八卦图长白山镇魔一事,倒也算得上事情的伊始,这一镇,埋了紫薇帝师,这一镇,将自己的弟子变成了妖神!
这件事情少有人知,火判官若知晏诗晴便是雨师玉青雅,便不会觉得此人会是罹恨的师尊。
而最后一个可能,便让罹恨亦觉得极有可能,东突厥燕云公主,乃当年东突厥佶利可汗的亲妹妹,更是玉笛魔君燕道凡的弟子,东突厥萨满御灵教廷的御灵师。
玉笛魔君本是中土道门玉尊门人,因造化而入魔,但其道门龙虎道之修为惊世骇俗,不仅如此,因机缘巧合,他又具上古神身,是以真个要论,当年的三大神话,玉笛魔君算是三人中最为了得的人物。
燕道凡若将一身本领传与了燕云公主,那燕云公主只怕不但会中土三门绝学,可能连萨满御灵一脉的本事和上古云梦八极也会!
玉笛魔君葬身于云梦雷泽之后,燕云公主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就连李世明灭东突厥时,亦不见萨满御灵教廷势力,是以,燕云公主倒真正极有可能是罹恨的师尊。
罹恨从未细细思量过自己师尊身份,往日师尊不说,他便不会去问,可这番经历之下,他不免对自己师尊身份感到好奇。
火判官烈云歌所猜测的三位女子,其实只有燕云公主有可能是罹恨师尊,因仅有燕云公主的故事,是他师尊少有提及的。
思量之下,不由心道:“燕云公主失踪十三年,与昆仑和李唐皆有莫大仇恨,师尊啊,你是否就是当年的燕云公主?所以你才会这许多秘术玄功,有这般往事伤心?”
他不敢确定,因他从未听自己师尊提及过燕云公主的事情,他只知燕云师从玉笛魔君燕道凡,又与炀帝杨广有一段恩怨情仇,燕道凡与昆仑有三百年恩怨纠葛,本是不死之身的他,亦因这段纠葛葬身于云梦雷泽,而杨广一生皆为紫薇一脉谋划,最终亦是悲惨下场,燕云公主是有理由去恨昆仑的!而李唐灭东突厥,覆其家国,她亦有理由去恨李唐帝国。
是以,罹恨此时也觉得自己的师尊,真个有可能是失踪了十三年的东突厥燕云公主!
火判官费心推测罹恨师尊身份,并不是为了确认罹恨立场,他语重心长道:“孩子,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证明你的来历和身份,谁是你师尊并不重要,我只想告诉于你,师恩虽重,却也要认清自己一颗本心。”
罹恨听得一愣,他没有想到烈云歌真正要讲的话,却是这句。
火判官烈云歌道:“我与师妹推测了十数日,推测出的每一个人,都与昆仑和大唐帝国有滔天仇怨,你来中土的目的,自不必费心猜测,除了寻仇,该是没有其它可能。”
罹恨深感火判官仁义之心,不愿再作遮掩,坦白道:“小子不该瞒火判官,我此行目的,本就是为击杀国师李绩,若有可能,大唐皇帝李世明的性命,小子也想拿去的。往日诸多遮掩,实是为了......”
火判官笑着打断,回头看了看铁律塔,接过话头道:“为了救聚魂阵图中的那个小丫头,对么?”
罹恨苦笑点头。
火判官叹道:“命运多无常,不定却也定!若无前些时日的经历,我与师妹也不能确认你的心性,你若非纯良之人,我们自也不会助你。但正因为我们了解了你的心性,我才不得不说这些话,你师尊无论是谁,但她定与昆仑和朝堂仇深似海,你这孩子纯良尊恩,怕是将你师尊的仇恨看得和自己的一般,我不能说该与不该,也不能劝阻你去为师尊复仇,我只能告诉你,在你为师复仇之前,且好好想想自己的一颗本心。”
罹恨心中感慨,火判官说这些话,皆是出于一番好意,他心念罹恨年少纯良,不愿见其为师尊往日仇恨毁了一身,便用最平和公正的话来劝阻罹恨,让他先看清自己的一颗本心。
本心为何?为师复仇不容置疑!但除了为师复仇,罹恨是否有过自己的追求?
“罢了罢了,你终归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火判官呵呵笑道:“你虽功参造化,却涉世未深,只怕此时此刻连自己的本心亦看不真切,待你再多走些路,多历些事,多见些人,总会清楚自己想做一个怎样的人。”
天地府衙不似道佛二门已正魔黑白分天地,冰火判官的立世标准,乃八戒碑文之铁律。
八戒碑文不分正邪,不分善恶,只定罪责,世间江湖人若有人违背八戒碑文之准则,天地府衙必擒之。
便是因此,冰火判官倒不那么介意罹恨的身份来历,在他们二人心中,正邪本无异,有所差别的,不过是所做之事。
所以他们会助罹恨,这个孩子虽行事疯狂,修为高深,且来历不明,但其一颗纯良之心,却实在难得。
如此纯良之人,若能看清一颗本心,又怎会是祸乱天下之邪魔?
罹恨由衷感激道:“小子罹恨,谨记火判官今日教诲。”
火判官烈云歌点了点头,起身叹道:“待那丫头醒了,你且带她离开吧,太宗皇帝你是无论如何也杀不得的,莫去行那不可为之事。”
罹恨点头,若不能已炼魂心典操纵李世明亲近之人近身,要弑杀李世明,几近不可能。且不说长安宫廷戒备森严,便是一个国师李绩,他便不是敌手。
除此之外,太宗皇帝李世明身边,还隐藏着三十六位玄甲不死卫,这些不死卫来历极不简单,并非凡人,而是当年上古天帝帝俊所铸的三千不死兵!
天帝帝俊的不死兵,是聚魂阵图炼体之道的伊始,亦是长生不死的伊始,这些不死兵每一具皆具备通天功力,无魂无识,不死不灭,乃帝俊当年纵横九霄,威慑黄泉的最强军队。十八年前,国师李绩自西王母处习得操纵不死兵的方法,于长白雨师陵墓解印了三十六具不死兵,便是这三十六具不死兵,转眼之间屠了昆仑云家山城,更是灭了岭南妙音谷,其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李绩助大唐得天下,助李世明登九五,便将这三十六具不死兵赠予了李世明,玄尊又赠其魔兵印,是以,这三十六具不死兵,今日便成为了太宗皇帝李世明最坚硬的屏障。
只要这三十六具不死兵在,若无亲近之人近身,便是神魔,亦不能取李世明性命。是以罹恨才会去拦那文成公主銮驾。
到得如今地步,罹恨已不再妄想去弑杀李世明,不灭和尚带薛湛回到长安,罹恨只怕便再也无法在中原待下去。
道:“火判官放心,待傻丫头醒转,小子便带她离去,复仇之事,不会强求。”
烈云歌点了点头,转身想要再说几句,可目光落在罹恨身后之时,立刻眉头大皱!
罹恨见得烈云歌神色不对,心头立时一凛,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得铁律塔前的虚空之上,一人凭空伫立在连绵雨幕里,那人身形高挑,周身都被玄色大髦笼罩,看起来极其瘦弱,但其周身上下皆被玄青色气息笼罩,蒸得雨水皆化青烟!
那人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此,宛若从虚空中钻出来的一般,连罹恨和火判官烈云歌亦没有提前察觉,功力之高绝,惊世骇俗。
罹恨看着那件玄色大髦上的太极图案和八卦符篆,惊色渐起,讶然道:“国师李绩!”
烈云歌亦是满脸震惊,他知国师李绩和太宗皇帝李世明绝不会容罹恨长留于世,却未想到,来得这般迅速,且是国师李绩亲来!
他微微踏前一步,挺直身躯,肃然道:“徐道兄仙驾天地府衙,当真令我诚惶诚恐。”
天地府衙与国师李绩本就不同一路,细细来算,反倒有些仇怨。是以烈云歌仍唤李绩未徐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让开!”
玄色大髦于雨幕之中鼓舞,森冷声音不似常人。
这句话听得罹恨一愣,亦听得烈云歌一愣,那不是由咽喉说出的人声,而是由功力震荡空气而发出的话语,极其冷漠,毫无感情。
罹恨与烈云歌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有骇然,心中同时叫了声糟糕。
罹恨心道:“难怪这个李绩看起来有些古怪,原是以分魂之术化出的一具分魂化身,这可糟糕。”
若有可能,罹恨更像面对李绩的真身,纵然分魂化身比之真身,功力定然不如。但分魂化身有一可怕之处,那便是仅有真身一缕魂识,行事只为一个目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不知疼痛,亦不知疲倦,不死亦不灭,趋势分魂化身的功力不散,那他就永远不会停手!
前些时日,罹恨曾在掌书童子那里看到过一次分魂之术,不料短短数日,他便又得面对。
烈云歌亦是心里发毛,国师李绩真身不来,他若想助罹恨保宵云公主聚魂阵图运转,那便唯有动手,胜负先且不说,只要这一动手,那天地府衙便是违背了不干朝堂的铁律。
还不待二人多想,便见得李绩的分魂化身衣袍鼓舞,一阵激荡,周身玄青色光芒明灭闪烁,玄色大髦上的太极图案亦渐渐亮起。
下一刻,只见得铁律塔附近雨滴凝固,停滞于虚空不落,天地变色,昏暗的天穹破开一缕曙光,罹恨和烈云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见得四周光景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
他们明明没动,但铁律塔附近已然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细雨化雪,铁律塔檐角瓦片之上迅速被白雪覆盖,本该围绕在铁律塔周围的建筑已然消失得无影无形,外面的洛阳城,也不知去了何处。
一步未动,转眼便是另一方天地。
罹恨脸色渐白,苦涩道:“覆天诀,黄天替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