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沈师兄不会死的!”段扬发了疯似的推着木然的楚星超,脸上的灰尘混合着泪水,一向注重的仪态此刻堪称狼狈不堪。
楚星超看着段扬的泪水纵横的脸,他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模模糊糊地眼前又浮现出沈晨沈师兄用天雷子以身自爆,将自己和黑衣筑基全部炸成碎片的画面,顿时喉头一阵哽咽,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扭过头不和段扬对视。
“够了,要不是楚师弟,我们,我们都得死……”周明山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和苍老,透出无尽的悲伤,他在放出符宝的过程中被数道法术击中,能够不死已然是一万分的侥幸,如今整个人都被团团包裹在厚实的纱布中,平素有些清瘦的样子已经丝毫不见,看上去就好像一个胖胖的粽子。
沈晨的自爆将局面彻底逆转,剩下的黑衣人中没有筑基修士,练气级别中既没人是土豪勤绝品飞剑的对手,也没人敢阻拦眼睛通红,逢人就使用搏命道术,完全打算硬撼本源的段扬,于是黑衣人们只好逃走,万分可惜的是,张文这个家伙,没有死于符宝的威能,也因为畏惧黑衣人首领而不曾被天雷子波及,竟让他被黑衣人带走而逃出一条性命。
“不过,总算城护军姗姗来迟,现在整个北斗联邦都在彻查此事,全境都已经封锁了,张文一介区区练气,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周明山笃定地说,段扬似乎对这些都浑不在意,周明山不让他迁怒楚星超,他只能怔怔地在一旁发呆。
“掌门师兄,程兄他人呢?”楚星超苏醒之后看了一眼大殿,剩余的修士们都被集中在了这里,只有功劳最大的程可勤没见到踪影。
“程道友说既然城护军都到了,那么门中已经转危为安,他也就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周明山回答道,“要不是你把程道友带来,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后半句话当真是出自肺腑,在攻山之前,要不是程可勤机缘巧合地到来,单单依靠被重创之后的清武门这些小猫两三只,不要说击垮攻山的敌人,恐怕连还手的可能都不存在,饶是程可勤身家丰厚,这一把也将他的储物袋耗得一干二净,不要说人情债难还,这实打实的一笔灵石债就远远超过了周明山的心理底线。
活下来的人只有二十多个,基本上人人带伤,百废待兴,周明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在黑衣人首领的储物袋被留了下来,还有现场遗留的一些战利,搜集起来发卖,也能够换回不菲的一笔灵石,先将门派的架子重新搭起来,程可勤的债,只能再往后拖一拖。
“当真是先祖保佑,才能请到程兄这样的侠士。”楚星超也是一阵后怕,他虽然昏迷,其实伤势倒是众人中最低了,睡了一觉之后,精神恢复了不少,说了这会儿话,精力反而愈加健旺,反倒是周明山伤势沉重,强撑着还要理事,劳心费神,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掌门师兄,您还是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楚星超毕竟在坊市中历练已久,这方面的眼力可远远超过其他驻扎在本山上的师兄弟们,看到周明山脸色有些苍白,连忙主动想要告辞。至于称呼上的问题,如今的清武门中,前掌门已经离世,名份上有优势的前掌门嫡子叛变,修为和周明山相若的沈晨师兄壮烈战死,周明山代掌门派如此之久,在众弟子中的名望自然是别人其他人所望尘莫及的,更加上修为压人,是门派中唯一的练气圆满修士,资质是此界中最为适合修炼的单本命资质,天分极高,有望在三年内筑基,如此种种,自然是接任掌门的不二人选。
“没事,有些事。”周明山咳嗽了两声,接着说,“有些事,必须得尽快确定下来。”
说完,他朝旁边的一名练气子弟点了点头,那名练气弟子立即将一块精美的腰牌递了过来。
楚星超连忙双手接过,这块腰牌是用一种品质高达三阶的灵木所雕刻,看上去只有小小的一块,实际上却十分沉重,令牌的正面刻着一团极为玄奥的云纹,中间的位置则是四个古朴的小篆【北戊十七】,背面则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飞龙栩栩如生,飞龙的前爪向前探出,爪子中的宝珠上写着一个吴字。
“楚师弟在联邦内走动比较多,可曾见过类似的东西?”周明山问道。
“似乎是什么门派的腰牌,或者是军队的令牌?”楚星超疑惑地回答道,“弟子见识浅薄,确实是不曾见过这样的纹理。”
“我也觉得应该是用来代表持有者身份的信物,这是在那名黑衣筑基的遗物中找到的,天雷子的威力之大,连黑衣筑基的储物袋都被炸成了齑粉,偏偏这块腰牌几乎完好无损,能够用三阶灵木来制作这种东西,一定是极大的宗门,或者是不下于城主级别的势力。”
“掌门师兄说得是,不过既然我们没办法辨别,不如将它交给城护军,闵大人他……”天权城主闵思成是清武门名义上的宗主,北斗联邦七元婴之一,天权城作为北斗七城的中心,实力还在其他六城之上。不过就算是清武门当真被灭,也惊动不到闵思成这位元婴老祖,楚星超所说的闵大人,指的其实是天权城代城主,闵家家主闵睿新,他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外面传言已经是结婴无望,不过实力在七星联邦的金丹修士里排行前三,实际上掌管着天权城的全部事务,也管理着规模庞大,实力强劲的天权城城护军。
楚星超还没说完,周明山已经摆了摆手:“我不打算惊动闵大人,更加不会去打扰闵老祖。”
“掌门师兄?”
“不管敌人是谁,能够在天权城的境内强攻我家的山门,于情于理都必然在这附近有着不小的势力,天权城身在局中,我清武门实力弱小,如今更是已经如同风中残烛,凡事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天权城,我信不过。”周明山一口气说了那么许多,好容易存下点力气,又消耗一空,停下来的时候不住地喘着气。
楚星超修行的资质比周明山差了不少,其他方面则没有那么大的差距,论起人情世故,实际上还远远超过了一直以来都被当做修真天才,门派未来培养的周明山,因此很快明白了周明山的顾虑。
以闵家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觊觎清武门,而如果闵睿新这样的强阀想对清武门动手,也完全不用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凭着闵家在天权城的影响力,随便给清武门安插个罪名,拉上周围大小宗门组成个什么讨逆军,实力和名义都处于下风的清武门肯定连抵抗的心都不会有。不过闵睿新这样级别的人物不屑于和清武门为难,并不代表闵家的其他人,或者说天权城管理层中的某些人没有有外人勾连,一旦这块腰牌被有心人得到,清武门恐怕反而会更加危险。
“而且,你再看看这个。”周明山又说道。
“这是!”楚星超看着手中的翡翠玉佩,这翠玉看不出品阶,似乎只是比较普通的灵石种,不过奇怪的是,玉佩上居然同样镌刻着云纹,繁复和古拙的造型和腰牌上的一模一样!
“掌门临终之前,只是将这块玉佩交给了我,却还没来得及解释,楚师弟,你也在门中多年,应该知道,这块玉佩似乎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掌门的身边。”周明山解释道,玉佩和腰牌之间显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但这样的情况更加坚定了周明山暂时不将腰牌上缴的原因。
“等着吧,如果能够抓到黑衣人,自然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周明山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楚星超,还只是用来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