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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州四侠

2018-03-06 17:11:403930

第8章 无音重病

凌州城,回春医馆。

张无音仰卧在病床上,焦黄的面色如同一片干瘪的枯树叶,一双无神的眼睛心灰意冷地盯着屋顶,干咳不止。他这几日咳得厉害,每每呕出血来,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咳出来了。他每咳一下,就感觉身体被冰雪冻了一层,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个雪人。

病房外的张母李氏轻声问向大夫:“大夫!小儿得了什么病?”

大夫摇了摇头:“我也还不能确诊,令郎得了个怪病!”

李氏惊道:“什么!是怪病!大夫,小儿还有救吗?”

大夫沉吟道:“这就要看令郎的造化了,三天后带令郎回家吧!”

过了好长时间,李氏才坐到张无音床边:“儿啊!你现在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屋顶有什么好看?傻孩子!”

张无音望向李氏:“娘!你帮我把公凌叫来,我想让他帮我买点东西。”

李氏欣然点头,道:“好!娘这就给你去叫!现在公凌还在私塾里吧!”

张无音看似呆若木鸡:“就算别人都不来,他也会来的!”

高家私塾。

张无音的位子空着,徐公凌不由有些担心:无音向来不告假,不缺课。这都三天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家里也没人!

徐公凌望向马家驹:“家驹,无音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马家驹擦着前额:“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闹肚子吧!”

徐公凌直摇头,道:“肯定不是,即使闹肚子,他也不会缺三天课的。”

马家驹点了点头,道:“也是!估计是家里有什么事吧!”

高先生缓缓进屋,众人起身施礼。高先生轻轻挥手,众人又跪坐在蒲团上。

高先生高声道:“张无音病了,可能是肺痨。你们不要去探望,小心染上。尤其是徐公凌要多加注意。”

高先生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徐公凌,似乎在打量一个病人。徐公凌突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咳嗽几声,声音虚弱:“先生……我好像也病……了,得去医馆瞧瞧病。”

高先生惊道:“公凌!你也病了!老夫先带你去瞧病吧!”

徐公凌把右拳放到嘴前,又咳了几声:“先生!也不是什么大病!没大事!先生带我去,谁来授课!明早我按时上早课!”

高先生急匆匆掏出十两银子:“把银子带着,不够再跟老夫要。”

徐公凌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高先生塞到徐公凌手里:“好孩子,把银子带上。”

徐公凌拜谢道:“多谢先生!”

徐公凌步履维艰地走到院内,边走边咳,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迎面正碰到李氏,李氏问道:“公凌,你也病了?”

徐公凌一脸喜色,道:“李姨,小点声!我没事!我在窗外看到你,装病出来的。”

李氏笑道:“这孩子真是鬼机灵啊!”

徐公凌迈步如流星,道:“走远点再说!”

去医馆的路上,李氏道:“公凌!无音得了个怪病!”

徐公凌问道:“什么怪病?”

李氏长叹道:“还不清楚,你不要跟他说,我怕他受不了。”

徐公凌嗯了一声,道:“放心,我不说。李姨你放心,无音肯定会没事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李氏问道:“什么意思?古文我听不懂!”

徐公凌无奈笑道:“傻人有傻福!”

李氏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徐公凌掏出十两银子:“姨,银子你拿着!”

李氏推辞不受,道:“你这孩子!哪来的钱?”

徐公凌推了回去,道:“不是我的钱,是高先生托我带给无音的。”

李氏又推回:“高先生真是个好先生,但是我也不能收他的钱。”

徐公凌硬塞到李氏手里:“姨,谁家能一辈子没债没难!等高先生病了,再去回礼给他就是。估计他过不了几年就得走了!”

李氏噗哧笑了出来:“有这么说你们先生的吗?高先生是个好先生啊!”

病床上,徐公凌看到张无音不由有些心酸:“无音,我来看你。你感觉怎么样?”

张无音显得悲喜不惊:“能怎么样!就这样呗!我娘呢?”

徐公凌单手托腮,道:“你娘去给你买吃的去了。你永远这么放荡不羁!”

张无音浅浅笑道:“得了,我确实不羁,但不放荡。放荡的是你吧!”

徐公凌笑道:“我什么时候放荡了?”

张无音加重了语气:“据说你总调戏良家少女。”

徐公凌急忙解释:“别听有些人瞎说!捕风捉影!听风就是雨!”

张无音笑道:“那不还是有风吗?”

徐公凌连忙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你在这闷吗?”

张无音叹了口气:“你说呢!天天除了针灸、喝药、吃饭睡觉,没别的事做,你来还能陪我说几句话。私塾里怎么样?”

徐公凌关切道:“高先生说你病了,让大家不要过来看你。小心染病!”

张无音笑道:“你还是来了,我好几个亲戚都没来!”

徐公凌唉了一声,道:“路遥知马力,患难见真情。如今人情是比纸还薄了!”

张无音排出银子,道:“你帮我买一幅画卷吧!再买几本书!”

徐公凌问道:“这附近有书画摊吗?”

张无音点头:“有!就在医馆对面那条街,我这还有三两银子。”

徐公凌接过银子:“买什么画?”

张无音想了一会,道:“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

徐公凌惊问道:“三两银子买不到真迹吧?”

张无音笑道:“当然买不到!你挑个仿得最好的就行。”

徐公凌问道:“我都没见过《天王送子图》,怎么给你挑?”

张无音悄声问道:“你知道吴带当风吧?”

徐公凌吟道:“吴道子笔下,衣服宽松,裙带飘举,衣纹流畅飘洒,如被微风吹拂,被称之为吴带当风。”

张无音赞道:“对头!就按这个标准选就行了,我相信你的眼力。”

“你等着,我去去就回!”徐公凌问道,“翔龙知道你生病了吗?”

张无音摆摆手:“别跟他说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

徐公凌点了点头:“也好!我也觉得你没什么大碍。”

徐公凌刚走出医馆,又看见了神色慌张的刘氏。

徐公凌问道:“娘!你来这干吗?”

刘氏关切道:“高先生说你病了,瞧过了吗?”

徐公凌有点不知所措:“娘!我就没病,瞧什么?”

刘氏问道:“那怎么刚刚你一个同窗跟我说你病了?”

徐公凌背过身,道:“娘!不是我病了,是张无音病了!我过来看看,陪他说几句话。”

刘氏松了口气:“你中午回家吃饭吗?”

徐公凌摇头:“不了,晚上再回去!”

刘氏问道:“那我先走了,还得算账呢!你有钱吃饭吗?”

徐公凌拍着衣兜,道:“还有几串钱。”

刘氏问道:“张无音得了什么病啊?”

徐公凌淡淡说道:“只是小病吧!修养几天就好了。”

刘氏松了口气,道:“娘先走了,你要多宽慰人家。病人最需要关心。”

午时是散学的时辰,马家驹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回春医馆,暗想:不知道,公凌和无音是不是在这?我进去看看!

回春医馆是凌州城最好最大的医馆,前门匾额上写着:妙手回春!院子里五十多个药童正在调制药材,满院都是浓浓的药味,马家驹捂住鼻子穿过院子,径直走向柜前:“请问,这里有叫徐公凌或者张无音的病人吗?”

柜上是个十七八岁的长脸大眼少年,他翻了翻柜上的册子:“等等!我给你查查啊!徐公凌!徐公凌!徐公凌!没有!没有叫徐公凌的!”

马家驹追问道:“那张无音呢?”

少年又翻阅着:“张无音!张无音!有!在第九间病房!”

马家驹问道:“怎么走?”

少年指着右边:“一直往右走就到了。”

马家驹走进病房,看见了张无音,喜道:“无音,我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张无音面无表情,说道:“找到就找到吧!需要这么高兴吗?”

马家驹也不知该说什么,问道:“无音,你还好吧?”

张无音无奈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好么?”

马家驹嗯了一声,道:“比我想得要好,你还能说话啊!”

张无音无奈道:“那你觉得我应该躺着,一动不动吗?”

马家驹停了会,道:“听说你和公凌在练武,怎么你突然就病了?”

张无音正色道:“我画了好几个月的画,一直没练。”

马家驹突然一笑,问道:“哦!公凌练得怎么样了?”

张无音转过脸,道:“你可以找他试试!”

马家驹的左脚转向门外:“好好好!如果公凌练得好,我也跟你们一起练!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家了,有空再来看你!”

张无音冷冷笑道:“不送!”

医馆门外,马家驹正遇见归来的徐公凌:“公凌,你不是病了吗?”

徐公凌附耳道:“瞎说,我是装的,你别跟他们说啊!我就是来看看无音的。”

马家驹笑道:“哈哈哈哈!你装得也太像了,半死不活的。”

徐公凌感觉无所适从:“有这么好笑吗?”

马家驹很想见识见识徐公凌的武功:“听说你们练武了,我也想见识见识!咱们俩可以试试!”

徐公凌轻轻摇头,道:“别试了,练过三天武的打没练过的很轻松!”

马家驹正色道:“那不一定!打架还要看你敢不敢打!有些人天天说练武,还打不过小流氓呢!”

徐公凌暗想:家驹一向好胜,不赢他一次,想来也不会心服。

徐公凌转向草地:“那边有个草地,咱们过两招啊!”

马家驹嗯了一声,道:“好好好!我也想看看你都会什么招!”

草地很软,马家驹跺了几下:“好就这里!”

徐公凌挥了挥手:“你先攻吧!”

马家驹问道:“我怎么攻?”

徐公凌也不看他:“随便!”

马家驹试探性地出了一脚,很快就收回去了。徐公凌暗想:我必须一击见效。

马家驹右腿第二脚扫踢向徐公凌左侧,徐公凌迅速用左手抱住来腿,右腿进步绊左腿,右掌推胸,马家驹轰然倒地,摔得不轻。

未及反应过来,徐公凌的右拳已经压在了他的鼻子上:“家驹,你输了!这一拳打上去,鼻梁肯定断了。”

马家驹惊道:“这是什么招?”

徐公凌笑道:“相扑里的绊子还有击地捶,我在书里学的。”

马家驹有些不服气:“再来!你这招太突然。”

徐公凌一边摇头,一边打着哈欠:“下次吧!以后咱们一起练!”

马家驹点了点头:“好!”

徐公凌拉起马家驹,替他掸了掸灰尘:“没事吧!你背后都绿了。”

马家驹笑道:“没事!一点也不疼!”

一刻钟后,徐公凌回到病房,把画卷递给张无音:“你看看!”

张无音接过画卷:“你的眼光不会错。好仿品!好仿品!”

徐公凌又掏出书:“画卷二两银子,这些书一两。没事看看书,你也不会太闷。”

张无音问道:“遇到家驹了吗?”

徐公凌坐在一边:“遇到了!”

张无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宁愿他不来看我!”

徐公凌淡淡笑道:“别在意,他就是这么实在。比起那些虚伪的人,他好太多了。可惜太贪玩!我在他家里看过他写的几句话。”

张无音问道:“什么话?”

徐公凌学着马家驹的声音,高声道:“我要当状元!我要用功读书!从现在开始,没有任何理由!”

张无音笑道:“就他!一到散学就到隔壁书院蹴鞠呢!心早就散了!”

徐公凌大笑道:“想当状元总是好事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