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凌把手搭在颜喜鹊的手上，劝道：“颜老前辈不可！世上高手有千千万，哪有常胜无敌？若以成败论英雄，颜老前辈一出手，我们在场的人，足够死上一百次了。”

赵子安跪了下来，磕头不止：“师祖，就饶过师父这次吧！”

其余喽啰也跪了下来：“请老寨主开恩！”

颜喜鹊也是一时激动，本来也就想过来看热闹，看着颜吉祥连连中拳，一时生气，经过众人一劝，火气便消了大半。

徐公凌也跪了下来：“她是如意的爹！我伤了王善良的性命，他来找我报仇是天经地义。但我宁可死在他手上，也不能伤他一分。请颜老前辈，饶过他，五年后再与我一战。”

颜喜鹊听了这话，无奈地说：“小子！你以为我没有眼吗？五年之后，恐怕差距只会更大！你是个怪才，要用心修行。王善良这小子我最清楚，不是什么善类，一肚子坏水，死了也就死了。”

颜喜鹊望着颜吉祥，松开了手：“吉祥，王善良的仇就此作罢了！我做主，你就别再找他报仇了。”

徐公凌听到赞许，也很高兴：“多谢老前辈周全。”

颜喜鹊扶起颜吉祥，对着众人道：“走吧！回寨子，五百多个人，围人家一个人，也就你们这帮不成器的家伙干得出来！”

马家驹在前，张翔龙和颜如意在中间，张无音在后，也渐渐追了上来。颜喜鹊和大队人马已经走远了，徐公凌伫立在雨中，心脏砰砰直跳。

颜如意上前抱住徐公凌：“相公，你没事吧？”

徐公凌捂着心口：“谢天谢地，我还没死。”

马家驹还在到处张望：“公凌，难道你一个人干掉了五百多个？”

徐公凌苦笑道：“家驹，你以为我是神啊！不过我这次也算是单刀赴会了。”

张无音看着徐公凌手中的油纸伞：“公凌，你这只能算是单伞赴会吧！”

张翔龙不由竖起大拇指：“公凌真够可以，五百人敌啊！”

“雨越下越大了，找个地方避雨吧！”徐公凌拉着颜如意的手，往前走。

徐公凌走之前就幻想过自己被剁成肉酱的样子，现在还有命在，真是万幸啊！五个人往前走了十里地，找到一个亭子，虽然不大倒也能避雨。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雨终于停了。徐公凌、张翔龙、马家驹的肚子都叫了起来。颜如意身上还有四个牛肉烧饼，她把饼分给了四人。

徐公凌把饼掰成两半，递给颜如意：“如意，给你！饿坏了身子可不好。”

徐公凌的笑是那么迷人，颜如意望着他的笑容，不由痴了。她仿佛被下了定身咒，呆若木鸡地望着徐公凌，也不接饼。

徐公凌觉得她出神的样子也很可爱，拿着饼在她眼前晃了晃：“如意，灵魂出窍了？”

颜如意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接过饼，咬了下去，只觉全身都是甜的。

张翔龙掏出地图来，给徐公凌看：“公凌，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徐公凌仔细看了又看：“还没出凌州地界，离徐州还有一定时日。凌虚宫的青仙大会在正月初九，应该能提前到。我们不用着急赶路。这一路我和翔龙造饭，家驹做探路先锋，打听哪里有好玩好吃的，无音沿途补给水源。”

颜如意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相公，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徐公凌的态度很坚决：“路途遥远，女子上路多有不便，如意，你这就回去吧！不要再送了。等我学成回来，我会想你的。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颜如意也没读过几年书，傻傻地问：“相公，我没听懂。”

张无音笑道：“公凌啊！你就别整《诗经》了。你说直接说，哪怕天地毁灭，海枯石烂，我都不会和你分开，不就行了吗？”

颜如意羞红了脸，不再看徐公凌。

徐公凌心里憧憬着玄门正宗的凌虚宫：“还有几个月就到凌虚宫了，学成之后，我就可以在天上飞了。”

马家驹想得挺多：“公凌，要是在天上飞了，到冬天得多冷啊？”

张无音哈哈大笑：“拉倒吧！家驹，要是能飞了，你就是剑仙了。还怕冷吗？”

张翔龙也对狂刀门的霸体武功很是憧憬：“我去狂刀门，虽然不能飞。但是狂刀门有厉害的霸体武功，以后也能谋个出身。”

五个人又上路了，在阴天里赶路，白天也像是黑夜。走出了十里地，徐公凌觉得天色已晚，让颜如意抓紧回去。颜如意望着徐公凌，心里有太多不舍。

“相公，我这就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老是和人打架。”颜如意取笑道。

徐公凌连连点头：“我也不想打架啊！我无伤人意，人有灭我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张翔龙指着裹住的钢鞭：“我们这一路主要是游山玩水，不会惹是生非的。就怕公凌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颜如意掏出一个小皮囊，附耳道：“相公，这里面有十根金条。你收好了。”

徐公凌不想拿颜如意的钱：“如意，我的钱勉强还够，不用了。”

颜如意放进他怀里：“拿着，我爹也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多带点钱总没坏处。”

徐公凌只好点头：“那好！如意，你快回吧！别再送了，不要让我担心。”

颜如意吹了一个口哨，一匹红马就跑了出来，她骑了上去：“相公，我走了。我等你回来！”

看着颜如意策马走远，徐公凌拍着张翔龙的肩膀：“如意不让我打架，翔龙这段时间，打架的事就交给你了。”

张翔龙大笑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徐公凌望着夜空中的弯月，不由念起苏轼的《中秋月》：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如果在家能过上好日子，谁愿意离乡背井，外出求学呢？他们都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马家驹指天立誓：“爹娘！你们看着，儿子不出人头地，誓不还乡。”

张翔龙也望月祷告：“苍天在上，保佑我们一路顺风顺水，不要遇到劫道的。”

张无音跺着地，发出怒吼：“这些年我受了太多屈辱，总有一天我要让曾经侮辱过我的人，跪在我面前忏悔。”

高家私塾，高先生和高夫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公凌他们已经北上了，正月初九前，肯定能到。”高先生说道。

高夫人倒是有些担心：“这世道路上可不太平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高先生倒不在意：“他有上仙暗中庇护，不会有什么事的。小冰有救了！有救了！”

高夫人望着北边：“各位神灵要保佑徐公凌、马家驹、张无音这几个孩子啊！”

高先生捏着胡须：“几甲子以来，还没几个人能活着走到凌虚宫。一定要保佑他们啊！”

四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看见路前有一个拄着拐杖，戴着狗皮帽子的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他坐在石凳上，面前有一个乌泥盆。徐公凌也想借此机会，锻炼锻炼张翔龙的能力，便让张翔龙前去。

男子一开口就是黑话，张翔龙一句也没听懂，只好说道：“我们是外出游学的书生，路经贵地，还望行个方便。”

男子见他听不懂黑话：“小兄弟，这是我们神犬帮的地盘，若是想活着离开，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留下来。我们兄弟也不会为难你们。”

马家驹耳朵最尖，望向徐公凌：“公凌，那好像是个强人啊！”

徐公凌早就见怪不怪了：“家驹，这种地方有这么一个人，不是强人，难道还能是良人吗？”

张翔龙退了一步，全神戒备：“我们几个穷书生，能有什么钱财啊！还望行个方便吧！”

男子懒得废话：“竟然没钱，那就把命留下来喂神犬。”

男子吹了一个口哨，路边便冒出来百余人，还有三十余只大狼狗。张翔龙也不犹豫抽出一对钢鞭，摆开架势。那男子“嗖”的一声，拔出一把剑来，直取张翔龙咽喉。

“翔龙小心！他的拐杖里藏着一把剑。”徐公凌急忙喊道。

张无音已经掏出了飞蝗石，准备随时援助张翔龙：“翔龙小心点，最好能单挑。”

百余人牵着三十多条恶狗，就把三人围住了。

马家驹显得不知所措：“公凌，这么多大狼狗，怎么办？不会把我们咬死吧？”

徐公凌把小白抱了出来：“你有狗，难道我就没有战狼吗？”

一帮喽啰看见徐公凌抱出一个小不点，不由大笑：“这傻子想用这小狗，挡我们的神犬！真是自不量力啊！”

那男子的仗剑很快，一剑接着一剑，连环击刺，招式诡异。让张翔龙觉得不易招架，好在他力大鞭重，偏细的仗剑对他构成不了什么威胁。张翔龙突然明白徐公凌为什么那么重视对练了，练功的时候，如果不多吃些苦，和人对决是会丧命的。

张翔龙故意卖个破绽，引他刺喉，男子果然一剑刺了过来。张翔龙借势用双鞭夹住了仗剑，使劲一挫，那仗剑立时断为两截，接着张翔龙抬手就是一鞭，重重打在男子天灵盖上。张翔龙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灰白的脑仁和鲜红的血浆溅了出来。张翔龙怕一鞭不死，左手又是一鞭，男子的头颅被砸烂一半，看着十分恶心。

徐公凌赞道：“翔龙，好鞭法！记个头功啊！”

突然有个喽啰叫道：“祸事了。曹头领被打死了，大家快放狗咬死他们！”

徐公凌拽了三下铃铛，只见小白飞到空中，风火轮一般旋转起来，忽地一道耀眼的白光炸开，一只银白色毛皮的巨狼降了下来，足有三层楼那么高。

小白望着一群小狗，一声怒吼。这群狼狗，看到这庞然大物，有五六条胆小的，当时就吓死了。剩下的狗，立时抱头鼠窜。一帮喽啰看到这头巨狼，吓得肝胆俱裂，也是撒腿就跑，慌不择路。

张无音也吃了一惊：“公凌，你有这么厉害的战狼。来一千个人，我们也不用怕啊！”

徐公凌命令小白：“还原吧！不要追！”

徐公凌说完话，小白就变回了原样，还是那只可爱的小白狗。张翔龙凝视着地上的尸体，心里有些罪恶感。看着地上的脑仁，他觉得和核桃真的差不了多少。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感觉头皮发麻，后背脊柱都在冒冷汗，浑身颤抖不停。他并没有什么快感，反而觉得莫名的恐惧。

徐公凌上前宽慰道：“翔龙，你们总说我爱打架。其实我想打吗？我也想安稳安慰的。这人的剑法招招都是杀招，一心要取你性命。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

张翔龙手中的钢鞭，掉在地上：“公凌，我是第一次看见脑仁子。这也是我第一次杀人，感觉好奇怪。”

徐公凌指着那具尸体：“你刚才打死的是个强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他天天守在这里，拦路打劫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张无音听见路边草丛里，似乎有人，发了一枚石子过去，只听见草丛里发出阵阵惨叫。

马家驹听见声音：“我去看看！”

马家驹进了草丛，抓起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无音，不是强人，只是一个孩子。”

这孩子死死咬住了马家驹的手，眼神里全是仇恨。张无音见状，一颗小石子打在他腮帮子上，这孩子算是松了口。他举起一根树枝，就要打马家驹：“你们杀了曹头领，我要给他报仇。”

徐公凌听到声音，看这孩子如此顽强：“无音，不要伤他。不过是个孩子。我们走！”

马家驹望着手上的牙印子：“孩子，不是我们想杀人，而是你们要打劫我们！以后你就懂了，你快回家吧！”

这孩子也算识实务，立时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生怕马家驹来追。

四人重新上路，连着走了几个时辰，突然看见一个大庄院，大门阔气，画栋雕梁。门前种满了杨柳树，听得见鸟语，闻得到花香。四人抬眼一看，门匾上写着“知著山庄”四个大字。众人眼见天色已晚，决定在此借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