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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州四侠

2018-03-07 08:12:285038

第62章 紫沙难渡

紫沙河分割徐州和豫州,豫州在其北,徐州在其南。上下不知有多远,径过三百里。紫沙大仙没来之前,也有船家、渔夫在此营生。紫沙大仙来此之后,命虾兵蟹将立了石碑上书“垂钓者死,擅自渡河者死。”众人都知道紫沙大仙的厉害,谁还敢来钓鱼?也有几个村民喝醉了酒,到河边解手,当场便被枭首示众。

徐公凌听到叫喊声,答道:“无音,有什么事啊?进来再说!”

张无音摊开大地图,指着那条紫沙河:“公凌,你看。我听那老丈说这紫沙河里的妖怪甚是厉害,我们不如绕道吧!别老是去碰钉子。”

徐公凌也指着地图:“无音,你看这紫沙河一直流到东海里,你说我们能往哪里绕啊?往东走,到地狱门倒是快!”

张无音指着西边:“我的意思是我们往西跑上个一百里,再找船家过河,不是可以正好避开锋芒吗?”

徐公凌觉得绕路而行实在太耽误事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张无音回想起来:“听说交例钱也可以过河。”

徐公凌淡然道:“那就交例钱吧!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过路费还是要给的。”

张无音叹道:“公凌,我哪里还有钱啊?这些日子下来,早就快花光了。”

徐公凌小声说道:“无音,杨剑生还给了我五十两黄金。只是这样花钱也不是办法,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张无音看着马家驹还在熟睡:“公凌,有件事情你不要瞒我。家驹这次出来,没带什么钱吧!”

徐公凌笑道:“他爹本来就不同意他出游,怎么会给他钱呢!我们既然是结义兄弟,最后一块饼,也得分着吃。剑生得了我的口诀,想必现在已经一日千里了。”

张无音对杨剑生的态度一向很坚决:“公凌,不是我想说他什么!杨剑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他给你买剑、买衣服,无非是想让你把真东西传给他。你教了他金猫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把徐风剑法真传告诉了他。”

徐公凌双手合十,说道:“无音。杨剑生得了我的剑法、身法、练法,但是因为你坚决不让我传他内功,我就没教他《晓梦神功》。其实我心里也觉得他很急功近利,不能静下心来,苦练单式剑法。但是他绝对是个天才,是一块美玉,是一块需要雕琢的美玉。你看过他使得清风徐来吧!比我使得潇洒!”

张无音对此还是十分不屑:“练为战,不为看。他们这些朱门子弟永远不会真正放下身份,他们都活得很虚伪,我们却活得很真实。”

徐公凌愣愣出神,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无音,以前我跟你说过,等我有钱了,功成名就了,我就再也不练剑了。这三年多,我每天都过得好辛苦,一次一次地出剑,上千遍的练习,才让我明白练好一招是多么不容易。《华严经》里有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呢?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张无音觉得徐公凌岔开了话题:“公凌,我可不是听你讲大道理的。你说怎么办吧?”

徐公凌也觉得自己说偏了:“到河边看看再说!”

马家驹“嗯”了一声,打了一个哈欠,终于醒了:“公凌,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张无音指着门外的太阳:“家驹,这都快午时了。你可真能睡啊!”

马家驹傻傻地笑着:“挺好啊!古人云:能睡的孩子能长大个。”

张无音吧唧着嘴:“也不知道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古人说的。”

徐公凌懒得多说话:“把翔龙叫起来,一起吃午饭吧!”

张无音笑道:“需要吗?他少吃两顿没关系的,他不是要细腰吗?”

三人叫醒了张翔龙,一起在西屋吃饭,做饭的是陈老汉的儿媳妇,是个皮肤黝黑,相貌和善的妇人。这顿午饭很是丰盛,有红红的粉蒸肉、香气四溢的羊肉汤、还有烙好的芝麻烧饼。

这烧饼又香又脆,可以就肉吃,也可以泡羊肉汤。徐公凌一连吃了十块大烧饼,仍是意犹未尽。张翔龙对这粉蒸肉情有独钟,五花肉切成薄片,加上葱姜蒜、料酒和香料腌制,加上红曲米豆腐乳,上锅蒸到入口即化,美味飘香,肥而不腻。张翔龙吃肉就大饼,觉得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马家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块吃肉,大口喝汤,吃得很饱。倒是张无音不喜猪肉,不爱羊肉,又没有他喜欢的鸡肉,就喝了几口汤,就了几口饼。

吃完饭,徐公凌给了陈老汉的儿媳五两银子,表示感谢招待。陈老汉的媳妇也是个实在人,乐呵呵地接过钱,问他们吃没吃好。四人收拾好行李,就上路了。

紫沙河离村子没多远,一顿饭的工夫就到了。四人看到河边有个石碑,上书“紫沙河”三个大字,另有几行小字“垂钓者死,擅自过河者死,随意方便者死。”饶是徐公凌眼神最好,一眼望到三个死字,也不免一激灵。

张无音也看到了石碑:“公凌,那几行小字是什么?”

徐公凌笑道:“钓鱼的死,擅自过河的死,随意大小便的死。看来这里村民仍需读书明礼啊!”

张翔龙望着这片紫色的河水,问道:“这河有多宽啊?”

徐公凌张望过去:“三百里吧!最好走直线!省得还要绕路。”

马家驹望着紫沙河一阵兴奋:“这河太美了,水都是紫色的呢!波光粼粼真好看!我想下去洗个澡。没说不让人洗澡吧!”

张无音觉得自己对马家驹真是力不从心了:“家驹,你要洗就快点洗吧!别洗到天黑就行。”

紫沙河的河水其实并不是紫色的,但河底的河沙都是紫色的。紫沙河没有急流涌浪,河水只是静悄悄地流淌着,反射着天空中的蓝光。这紫色的水流,更像是天边的晚霞,尽情的吐芳喷艳。马家驹握了一把水在手中,才知这水并不是紫色的。他不少天没有洗澡,一搓身子下来不少灰,尤其是脖子、两腋、肘弯和大腿,灰是越搓越多。

马家驹搓灰搓得正起劲,突然从水面上出来一个手持钢叉的蓝色夜叉:“喂!小孩别搓了。紫沙河都要给你搓黑了。”

夜叉是神造的阴间物种,有接近神的体格,接近鬼的模样,却没有被赋予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生活在一个被遗忘的世界,但具有极高的天赋和极大的潜力,可以吞噬或者和以上各物种结合成为新的强大物种,不可预测。性格凶悍,相貌令人望而生畏。

马家驹第一次看到活夜叉,吓得肝胆俱裂:“有鬼啊!”

那天夜叉张望道:“哪有鬼啊?在哪里?在哪里?”

马家驹鬼慌忙上了岸,穿上裤子,喊道:“公凌!那是不是鬼啊?”

徐公凌听书里讲过便道:“家驹不要慌,应该只是巡海夜叉,来得正好。”

张翔龙抄起钢鞭就准备开战:“公凌,要动手吗?”

徐公凌摇了摇头,望向这夜叉:“夜叉神!我们四人想要过河,还望夜叉神行个方便啊!”

这夜叉一听有人要过河,喜道:“行啊!过河可以!例钱带了吗?”

徐公凌一听有戏,便问道:“我们四人要多少例钱啊!”

夜叉答道:“原先每个过河只收十两银子过路,最近恰逢凌虚宫和菩提寺纳新,每人要收三十两。”

张翔龙惊叹道:“三十两银子过河,这也太贵了吧!这还不如明着抢呢!”

夜叉摇头:“我说的三十两不是银子,是黄金。每人三十两黄金,你们四个人可以少收点,给我一百两就行了。”

徐公凌一听要收一百两黄金:“夜叉神,一百两黄金还有人能过河吗?”

夜叉也不买徐公凌的帐:“你不过,自然有人过。看你们这个样子也没钱,我回府睡午觉了。别在河里洗澡了啊!遇到我还算好点,遇到别的夜叉你可就没命了。”

话音刚落,夜叉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张无音望着大地图,眼看离豫州城只剩三百里了,却不能过河。这感觉让他无比揪心,他叹了口气:“公凌,竟然如此!那我们绕路吧!一百两黄金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拿不出来的价啊!”

张翔龙点了点头:“有钱我也不会花在这里,一百两黄金足够买个新宅子了。”

马家驹已经穿好了衣服:“公凌,要不我们回去再住一晚,明天天亮再赶路吧?”

徐公凌摇了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总有办法的。来都来了,我正好把衣服洗洗。家驹你帮我支个晾衣架。”

马家驹傻傻地问道:“公凌,你真要在这洗衣服啊?”

徐公凌笑道:“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你吗?”

徐公凌真的坐到岸边就开始洗衣服,因为没有木盆,他只能洗一件,晾一件。马家驹给支好了五个晾衣架子,未时阳光正强,不一会儿衣服就被晒干了。张翔龙刚睡醒一觉,此刻精力正旺盛,便自行在村子里散步。张无音翻开凌虚宫的应考书籍,刚看了几页,就困得不行。

徐公凌的衣服洗完了,只见张翔龙手里抓了两只鸡,跑了过来。

张翔龙喜道:“公凌、无音、家驹,你们看!我抓了两只野鸡。”

张无音看到那两只鸡,暗想:“拉倒吧!翔,你这是在人家偷来的鸡仔吧!根本不是野鸡。”

但是张无音午饭没吃什么,这时看到鸡,眼睛都绿:“翔!太好了!快让公凌做叫花鸡,这是他的拿手好菜!”

“行啊!我给你们烤叫花鸡!”徐公凌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做叫花鸡了,这几月一直白吃杨剑生送的烧鸡,自觉做鸡的手艺都有点生疏了。

张翔龙把鸡放在地上,问道:“公凌,现在要先杀鸡吗?我这里正好有刀。”

徐公凌点头:“要杀,但是不能用刀杀。”

“那怎么杀啊?”张翔龙有些不解。

徐公凌回忆着叫花鸡的做法:“要直接扭断活鸡的脖子,不放血,不拔毛。在后门开个小孔,把内脏都掏出来,再把里面洗干净。然后用荷叶把鸡包住,外面再裹上黄泥浆,烤出来毛自然就掉了。”

张翔龙觉得有些诧异:“这么简单啊!公凌,你正好可以教教我!”

徐公凌摸着下巴:“说起来就这么简单,翔龙,你先把鸡杀了吧!家驹负责生火,找荷叶和黄泥,我只负责烤鸡。”

张翔龙还从来没有杀过鸡,握着鸡脖子,就是下不了手。张无音先看不下去了,杀个鸡还这么磨磨叽叽的。

“让我来!”张无音拿过一只鸡,“咔嚓”一拧,就拧死一只鸡。“咔嚓”再一拧,另一只鸡也断气了。

不一会儿,马家驹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堆叶子:“公凌,叶子我找到了,你看够不够!”

张无音捂着脸:“家驹,你这是荷叶吗?这分明是芭蕉叶子啊!”

马家驹放下叶子:“不是一样吗!反正是叶子就行了。”

徐公凌摆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叫花鸡可一直是我的招牌菜啊!”

徐公凌的叫花鸡还没有烤好,张无音就闻到了满天的烤鸡香味,诱人的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此刻他全无他念,只等着啃鸡腿。

张翔龙也闻到了香味:“真是冲天香气透长安啊!我还没吃过公凌烤的叫花鸡呢!”

徐公凌掌控着火候:“要我说,叫花鸡的特点是芳香扑鼻,入口酥烂肥嫩。烤的时候每过二刻,就要翻一次,要烤两个时辰才能烤透。可惜没有香料,不然味道会更好。”

凌虚宫,玄牝殿。

三个女弟子正在练剑,一边议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白衣女弟子问道:“二师姐!师父最近是怎么了啊?天天魂不守舍的。早课也不来上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弟子答道:“三师妹!我又不是师父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啊?”

白衣女弟子放下剑。目视一个黑衣女弟子:“大师姐,你说师父过些时日,会不会把《虚无真功》至圣道的心法传给你啊?”

黑衣女弟子停了剑势:“要传都会传吧!也不会传给我一个人!”

白衣女弟子急道:“师父来了!别说话了。”

白衣女弟子话音刚落,装模作样地练起剑来。

那位长发飘飘的女仙人,缓缓走到她们身边,手里拿着几件衣服,说道:“如诗、如歌、如画,你们看看为师穿哪件衣服好看?”

三个女弟子纷纷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入门两甲子了,除了师尊道袍,没看见过自己师父穿过其他衣服。

白衣女弟子反应最快,答道:“我师父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

女仙人轻抚着自己的秀发:“我的头发乱糟糟的,也该理理了。”

那身材高挑的女弟子,抢着说道:“师父放心,以后我每天都给您梳头。”

女仙人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白衣女弟子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父,不会真的走火入魔了吧!太不正常了,平日连个指甲都不让我留。”

身材高挑的女弟子“嘘”了一声:“小点声,万一给师父听见,当心罚你抄经。”

白衣女弟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据说如龙殿的飞羽上仙一直倾心于师父,师父这是芳心萌动了吧!”

黑衣女弟子捂着她的嘴:“如画,你的话真是太多了。这些话可别对外人说啊!你个大舌头。”

白衣女弟子笑道:“你们就等着瞧吧!师父跟飞羽上仙,一个男上仙,一个女真仙,也算是门当户对啊!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黑衣女弟子淡淡地说道:“你们都不懂,师父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人!”

紫沙河边。

徐公凌总算把叫花鸡烤好了:“无音,这只鸡可以吃了。留个鸡翅给我啊!其他都是你们的。”

张无音接过叫花鸡,轻轻一敲表面的泥块就碎了,打开叶子,浓郁的香味简直要让他口水直流了。张无音拔下鸡毛,就要扯鸡腿。

“呼”只听见一阵风声,一道黑影闪过,张无音手中的叫花鸡竟然不翼而飞了。张无音立时骂道:“是谁偷了我的鸡啊?”

“对不住了!小哥!这鸡实在太香了,我也是一时忍不住了。还请你见谅啊!”张无音只听见有个男子在和他对话。

张无音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吧!偷鸡贼!这么好的身法,竟然用来偷鸡摸狗,快点还我鸡来。”

徐公凌见这身法如此之高,也不想结怨:“无音,一只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里还有一只叫花鸡。你吃这只吧!”

张无音接过另一只叫花鸡:“行啊!那就这样吧!我就当拿鸡喂狗了。”

张无音敲开泥块,拔下鸡毛,扯下一只鸡腿就往嘴里塞。

可惜他又听到该死的风声!看到了该死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