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上洒开的油渍让霍景险些一个趔趄,堪堪扶着墙壁,眼前的凌乱让他脸色阴沉。
四季是京都三少名下产业,从开张到现在不足两年,口碑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却是顶顶的。除开三少的名头,四季本身就属于精雕细琢,从用具到人员,硬性软性,各设施都属一流。
“怎么回事。”
霍景冷着声调,对地上缩成一团的人道。
地上无意识缩着身子的李依染,豪无动静,仿佛睡死过去。
“喂!”
用脚尖碰了碰,地上的人依旧没反应。霍景察觉不对,待将人扶起时,一张熟悉的脸让他震惊。相比两年前,她纤瘦了许多,此时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更是干裂的褪皮,无论从哪一点都看不出当初那个鲜活光亮的大小姐的模样。
“染染?你怎么回事?喂?”忍不住探探其鼻息,还有气儿,是活的。
将人横抱而起,霍景毫不犹豫奔着外面而去。
包厢里,苏钰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他不说话,刚刚侃侃而谈的王总现在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空气寂静了几分钟后,苏钰的手机响了,扫了眼来电,苏钰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说。”
电话那头霍景已经开车在去医院的路上,“哥,我刚想起点事儿,二十分钟后回来。”
“嗯。”简简单单应下,苏钰便挂了电话。
这样干脆一贯是他的作风,但此时的霍景却有点忐忑,后悔该不该说实话,毕竟,对着苏钰撒谎,后果很严重。
病床上,李依染已经悠悠转醒,眼前虽然有点模糊,但她能看清这里是医院,护士在往她手上挂点滴。
门口处,医生还在对霍景交代病情,跟注意事项。
“她的身体很弱,有些轻微营养不良,低血糖,最近应该有些度操劳,加上病人本身受了风寒,现在有些发热,导致的昏迷,醒来后要好好调理,多休息一段时间。”
一一应下,霍景难得这么耐心,他内心同样十分惊讶,没想到李依染的身体会出现这么多问题,特别是营养不良。难道李依染这两年……过的很不好?
霍景翻看着手上的一叠单子,却听到李依染在轻声叫他。
“小五哥?”
在霍家一连四胎女儿后,霍景是第五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男孩,叫他小五的几乎都是家里人,叫他小五哥的也就从小一起长大的李依染一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场景像极了两年前,霍景捡到了晕倒的自己,“我没事,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两年的时间,让本来亲密的感情都有些生疏、尴尬,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平日里语言泡泡乱冒的霍景都找不到词儿。
最终,还是李依染打破平静,“我这儿,没事儿,你去忙吧,今天谢谢你了。”
犹豫了下,霍景还是同意离开,“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李家的情况霍景很清楚,两年前那件事情爆发后,李继早已跟她撇清了关系,对外声称跟李依染断绝父女关系,完全截了她所有后路。
霍景知道如果自己不来看她,估计没有人会想起她,想起这世上还有个李依染,当初轰动一时的苏家少奶奶。
病房外一个转角,苏钰一手搭在走廊长椅上,仰着头,翘着双长腿,似一座精雕玉琢的塑像。
“哥?”
霍景没想到苏钰会出现在这儿,一时间不免慌乱起来。
“你怎么来了?饭局结束了?那小明星没缠着你?”感觉到自己问的有点多,霍景尴尬不已的笑着。
苏钰答非所问,“有烟吗?”他极少抽烟,只偶尔来支雪茄。
感觉到对方心绪不好,霍景递给他支烟,十分殷勤的点上,“哥,要不要去放松放松。”他所谓的放松,不过就是叫上些女人,喝酒聊天,最后去酒店开房滚滚床单。
“她怎么样了?”依旧答非所问,苏钰吐出股烟,在缭绕雾气中分外迷人。
一时呆愣,霍景很快明白指的是谁,“营养不良,操劳过度,小问题一堆,需要慢慢调理。”
说起这事儿,霍景还是有点不平,就算两年前那事儿,是李依染不对,但苏家已经将人赶出去,对于女人来说被夫家人赶走,是多么可耻,何必又授意李家如此争锋相对,让好好一大小姐折腾成这幅狼狈样。
听出霍景语气里的小情绪,苏钰并未恼怒,反而深深看了他一眼,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走了。”
挠挠头,霍景不明所以,“哥,等等,我送你回去。”
苏钰很奇怪,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层孤寂里,傲然如他,在这种氛围下,格外诡异,让霍景觉得恐惧。
第二天一大早,霍景就带着水果鲜花来到医院。
VIP病房里空荡一片,护士正在整理床单。
“住这里的人呢?”
“一早就离开了。”
霍景将东西放到床边桌上,“你们怎么都不拦着。”
小护士也很无辜,“拦了,那位小姐执意要离开,说有重要的事儿。”
掏出手机,霍景才发觉,他根本没有任何联系李依染的方式,唯独……四季餐厅,昨天李依染穿着那里的工作服,四季应该有能联系上她的方式。
*
四季的员工宿舍人很少,女生宿舍空了许多床位,只有罗丽丽一人还在呼呼睡大觉。
宿舍门后边,李依染的大行李箱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一脚,里面的衣物从闭合的缝隙中散乱的漏出,看来是被人动过,而且还不掩饰的胡乱翻过。
李依染急匆匆打开箱子,她的衣服,虽然不再是当初的各种名牌,却被她熨烫、折叠周正,现在被人胡乱揉成团塞在箱子中。当初李瑶瑶送她的粉红色小包也被人动过,里面有李瑶瑶当初连着钱一起塞给她的一条项链,她的宝贝,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条粉钻项链,就算当初再困难,就差翻垃圾桶过活,李依染都没想过要用这条项链去换钱。
深吸口气,拍了拍还在熟睡的罗丽丽,“箱子是你帮我提回来的?”
罗丽丽微睁眼斜了她一眼,“嗯。”翻了个身背对她继续睡。
“项链还我。”
无人回应,只有罗丽丽的呼吸声。
一把掀开她的被子,李依染声音提高了一个度,“项链还我!”
宿舍没有暖气,罗丽丽猛然坐起来,肥胖的脸上没有一点善意,“什么项链!”
“我的箱子,箱子里那条粉色的。”李依染很焦急,焦急到有些语结。
罗丽丽打了个哈欠,满脸不爽,“就那破玩意儿?又不是真的,你这么着急干嘛,还真当自己买得起粉钻。”
“还我。”李依染声音有些抖,她气,她更怕,怕母亲最喜欢的项链在她手里丢失。
“我戴戴怎么了,昨晚上一个人帮你提箱子回来,我容易吗。”掀开被子,罗丽丽往洗漱间去,完全没有要还项链的打算。
李依染从来就不是软柿子,能任人拿捏,就算两年时间,磨平了她的张扬任性,但不代表她就不是李依染了。
一把扯上罗丽丽的睡衣领子,“给你三个选择,利落的还项链,被我揍惨之后还项链,或者揍到你还项链为止。”
李依染已经彻底发狠,小巧苍白的脸上是凌厉,如果允许,她就能如一只凶狼,恶狠狠扑上去,撕下罗丽丽身上的肉。
显然,罗丽丽完全没想到,这个看着瘦小,能就地晕倒的李依染会有这么股劲儿。
“你你……你别乱来,我还你,还你就是了。”罗丽丽扯着李依染的手,“先,先放开我。”
罗丽丽退到安全距离,才从睡衣领子里扯出那条粉钻项链,在这个简陋的宿舍里,它依旧闪耀着动人,价值不菲的光芒。这样美丽梦幻的颜色,就算知道它是假的,罗丽丽还是忍不住在自己脖子上挂了一夜。
李依染心跳感觉都加快了,迫不及待上前,一手抓住罗丽丽领子,一手捏着项链,生怕磕坏碰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