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星落眼神一动,眼角的余光掠过一个暗色的角落。她的嗅觉特别灵敏,能闻到常人不容易察觉的味道,而陆斜身上惯用的香氛,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眼神却有些飘动。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真进盛美了,能进设计部吗?”
苟彩听出了门道,“欸,你该不会是已经搞定总监了吧?动作这么快!不过设计部是我们盛美的核心部门,不是那么好进的。能进去实习的也得是名校毕业生,而且必须在学习期间有拿过相应的奖项,不然连设计部的大门都摸不到。”
闻言,关星落皱了皱眉,“那你们市场部的陆总监,管得到设计部的事情吗?”
“当然不能。都说了设计部是我们公司的核心部门,怎么可能让别的部门的人随便插手?而且这一块是交给夫人负责的,她才是掌管设计部生杀大权的女人。不瞒你说,虽然陆总监是董事长的亲儿子,可在盛美,夫人才是最高领导人,她手下的人,陆总监没这么容易管得到。”
“真的?”关星落有些雀跃。
“当然,”苟彩拍着胸脯保证,“星落,你是不是已经和夫人打过招呼了?”
“没有。”关星落矢口否认。
“那你……”
“别瞎猜了,回头请你吃饭。”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当是谢你了。”丢下这句话,关星落便走开了。
苟彩心中愈发肯定,她这一定是要谢她给她指了条明路,搭上了陈景婷这座大靠山。这样想着,她也回去了。
而在她们两个看不见的角落里,陆斜隐在半边阴影中,将方才的她俩的对方都听了去。
他满脸阴郁,整个人都像浸润在暴风雨中,气势冷然。
关星落提着午饭,站在陆斜的办公室前。
敲门进去前,她特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又一个不小心,惹了陆斜不高兴。
敲了好一会儿一直都没有人出声,她推门一看,陆斜并不在里面。正好奇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来了。
陆斜目不斜视,擦着她的身子进到房里,头也不抬,“放那儿吧。”
语气淡漠。
态度冷淡。
他拿起桌上的一副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打开电脑、手指翻飞,一副专注于工作的模样,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
方才她早就发现陆斜站在那里,偷听她和苟彩的讲话,她故意那么说,原本以为他至少会对她发一通脾气的,可没想到,他什么态度都没有。
关星落欲言又止,她想问问陈景婷的事,可话头在嘴边绕了一圈,她还是听话地摆下了东西,转身准备要走。
陆斜掀起眼皮撩她一眼,忽的长指在桌上一叩,发出一声脆响:“关星落,你真想进盛美实习?”
闻言,她整个人都僵了僵。
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呵,是在考验她吗?
关星落没有转身,握住门把的手微微用力,“不用了。”
陆斜往椅背一躺,语气轻屑:“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我给你机会进盛美,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动接近那个女人的心思。怎么样?”与其让她靠上陈景婷,还不如让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陆斜施舍般的口气让关星落愈发觉得难堪,心里像被人灌了一捧铅水,沉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总是这样,订婚当天是这样,将她连哄带威胁弄到他家也是这样,一点都不顾及她的感受。
“不用了。”关星落摇摇头,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陆斜望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深邃的眸底一片苍色。
***
关星落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大家都去用餐了,没有什么人,倒是苟彩还留在这里,看样子是在等她。
“星落,这边。”她冲她招了招手。
关星落走过去,“苟彩,带我去见夫人。”
“见她?”苟彩有些茫然,随即又豁然开朗,“你想通了?真准备答应夫人了?”早上在电梯口她和夫人的对话,她可是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了。
关星落没有否认,“带我去吧。”
“不许去!”
一道凌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淡薄的声音里裹着盛怒,陆斜明显是真的动怒了。
关星落拉了拉苟彩的衣服,催促道:“我们走吧。”
苟彩被陆斜的气势吓到,不厚道地表示了婉拒:“我觉得……我还是先回避一会儿吧。”说完她就跑路了。
关星落气愤地跺了跺脚,身后的低气压愈来愈近,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陆斜站到了她身后,声音里裹着刺:“关星落,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儿?”
不敢应腔。
“嗯?现在怎么不敢说了?刚刚在陈景婷面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不是演得很好吗?”
关星落大惊,“你怎么知道?”
陆斜冷嗤一声,“被我揭穿,恼羞成怒了?”
她咬紧嘴唇,想到从昨晚到现在他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她突然来了股勇气,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是,我现在就是要去找夫人,我要告诉他,只要她愿意,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到盛美上班。我还要感谢她,感谢她这么赏识我,这么肯给我机会,不像某些人,毒舌又小器……”
“你给我闭嘴!”陆斜一把钳住她的嘴,表情凶狠起来。
关星落被迫被抬高了半个身子,却依然倔强地与他的视线交缠着,眼里冒着火。
“你这就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你就让我滚出你家啊。”她艰难地说着话,不断刺激着陆斜的情绪。
陆斜紧紧咬住后槽牙,表情都有些扭曲了,盯住她的视线也仿佛着了火:“关星落,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对你已经很容忍了,你别想着老是做些惹我不高兴的事。”
“像我这样满嘴谎话、满身市侩的人,就算没做,你不也会觉得我做了的吗?”
陆斜哑口无言。
她说得不错。
有时候,她的物质与市侩表现得太过明显,明显到让他条件反射地以为,她为了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望着关星落眼里的倔强与戚然,他反而却说不出重话来,钳着她下巴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神色松开,“你把刚刚的话收回去,我就当从来没听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弱了一截。
仿佛是故意在向她示好。
听到这里,关星落突然也有些鼻酸。
她软了身子,收起身上的刺,长长的眼睫垂下来。
“明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在先。”
陆斜颔首看她,眼里的火焰都被她偃息的气势所浇灭,他的手从她脸上撤下来,转而探去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语气也软了不少:“那我以后不说你就是了。”
闻言,关星落却愈发觉得委屈了。
“那你从昨晚到现在气得……”
陆斜有些尴尬,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话,总之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再想就对了。陈景婷那样的人,你是斗不过她的。”
真的只是因为她没听话吗?
关星落没有说话,正组织语言想和他说说清楚,电话却又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