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歌唱了起来,在微凉的夜色中扩散去远处。
唱完,胡哨说:“老弟,许愿吧。”
胡来站在点燃了蜡烛的蛋糕前,烛光在他的眼睛里跳跃着,他十指交叉紧扣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愿:“我的愿望是恐怖直播夜尽快破案,找出杀害子夜女神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许完愿,胡来睁开了眼睛,开始切蛋糕,自己先吃一块,然后再切给他爸妈一人一块。当他把切好的蛋糕递给他爸的时候,他爸下意识伸出被他砍去手掌的右手。最后一看手掌已经不在,才换了左手去接,接到的时候微微颤抖,好像那块蛋糕比一整只肥猪还重,可能是用惯了右手的他还没习惯用左手。
胡来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发酸起来,甚至还有痛的感觉。就在他为自己的罪过感到愧疚的时候,一块凉凉的黏糊糊的东西糊在了他的脸上。是蛋糕,旁边的胡哨率先笑了起来,胡来脸上的那块蛋糕就是她拍上的。
胡屠嘀咕着:“年轻人就是浪费,好好的蛋糕不吃非要糊在脸上。”
蔡甸也说:“的确是浪费,不过好像电视也这么演的,也许外国人过生日是这么干的吧,这些孩子......我们老了,又是村里长大的,哪知道这些。”
宁萌也加入了蛋糕大战,和胡哨联合起来攻击胡来。蛋糕很大,但很快就被玩没了,三个人样子非常好笑,头发上、脸上和身上的衣服都有奶酪。因为他们三人的可笑模样,三楼楼顶充满了欢声笑语。
宁臣也笑了,但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听到了通往三楼楼顶的楼梯传来的极其轻的脚步,有人在悄悄靠近。而除了他,其他人没有任何察觉。
侧耳倾听,不止一个人。宁臣向楼梯通往楼顶的出入口走去。
为了防止雨水沿着楼梯进入三楼,所以在楼梯出入口建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上开着一扇铁门,铁门现在是开着的。
宁臣也慢慢靠近,等他探出头的时候,一个凉凉的硬物抵在他的额头上。
是枪口。
“别动!”
是他,萧峰。
只要对方轻轻地扣下扳机,子弹就会打穿他的头骨,带出脑浆来。
宁臣不敢动。
“手抱头!”
枪口向前再顶了一下,宁臣照做。这是楼梯出入口许多持枪的警察鱼贯而出,团团围住了他形成包围圈,枪口全都指着他。
就算神仙也难逃,萧峰喊了一名年轻的警察将宁臣双手拷上。宁萌这时冲了过来,抓住那个年轻警察的大腿就咬,他要咬着牙才忍住了疼痛,低头一看,就与她那一对奇怪的眼睛对上了——一只眼珠黑一只眼珠蓝。
年轻警察心里冒出一股寒意,眼前这女孩,多像恐怖片里的鬼物啊。可她就是个小女孩,他并没有还手,只是默默咬着牙忍受着。
“为什么要抓我哥哥,你们这些坏人,快放了他!”
那边的胡屠明显受惊,脸色煞白。蔡甸问他:“你怎么了?”
他说:“没事,突然冲出来那么多人,我、我还以为碰上抢劫的呢,没想到是警察,真是虚惊一场啊。”
“没事就好。”
胡来心里五味杂陈,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昔日的好朋友被警察用枪指着并且被铐上了,他的妹妹则在那里咬着其中一个警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胡哨虽然不明情况,但还是过去了,抱住宁萌说:“他们是警察,是好人不是坏蛋,还救过姐姐和胡来哥哥呢。”
宁萌松开了口说:“不,我不管,抓我哥哥的人就是坏蛋!”
胡哨问萧峰:“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抓他干什么?”
萧峰说:“恐怖直播夜遇害人白静家里的地板上有他的脚印,白静的前女友尤平在江豪酒店楼顶遇害,地上也有他留下的脚印,经过对比,没有错。不过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他就是凶手,但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案件的侦破,我们需要带他回去配合调查。”
“宁臣,凶手?不可能吧?”
“我们只是怀疑,查清楚了不是他,我自然会放了他的,绝不会冤枉好人。”
萧峰示意将宁臣押下去,带回警局。见对方如此解释,也不能妨碍人家警察公事公办,胡哨也不再多说。只是宁萌不肯,哭着闹着不让警察带走她哥哥,咬的不行就来个熊猫抱。抱住押着宁臣的其中一个警察的腿,下了死劲儿就不放手了。
这让办事的警察哭笑不得,好在宁臣终于说话了:“小萌,快放手,哥哥又不是坏人。没几天就回来了,不闹。”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哥哥不在的这几天记得回去照顾爸妈,好吗?”
宁萌这才听话,真的放了手。
爸妈?这一句话让胡来一家子都一头雾水,他们难兄难妹不是一直两个人吗?怎么突然凭空冒出两个家人来。不过在这时候,心里的疑问也无关紧要,就没说出来。
刚才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付这小家伙,总不能暴力踢开或者扯开吧?好在宁臣替他们解了围,萧峰对他说了句谢谢。他说:“不用,找到真正的凶手才是真的谢我。”
警察把宁臣押下楼,萧峰还在楼顶不走,看着远处的胡屠,感觉他跟之前的他不一样了,穿着一身的保罗,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多了。萧峰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胡屠右手没了手掌,没有办法宰猪了,不用在市区和乡下之间来回奔波了。
萧峰走过去,伸出右手做握手的样子,胡屠伸出自己的左手,握在了一起。
“最近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吧?”
“谢萧警官的关心,伤口处理得很好,已经完全愈合了。”
“左手能应付生活吧,适应了吗?”
“还没呢,太难了。得有一段时间才行。”
“那以后还能宰猪吗?”
“看情况吧,不过估计很难了。”
“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能帮多少是多少,你们两个孩子上学花销肯定很大,不容易。以前我老婆常在你们摊子买菜,猪肉和菜的价格很实惠,送的东西也多,她经常说你们的好,谢谢你们了。”
胡屠连说好。
萧峰走的时候,胡屠一家人在楼下送他。要不是他追下那辆面包车,制服了那几个不良少年,那天胡来和胡哨就危险了,不死也脱层皮。
回到公安局萧峰就对宁臣进行审讯。
审讯室里。萧峰认真打量了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得不说他真是个奇怪的人,大热天的还穿个套头的长袖T恤,看着他,萧峰都觉得浑身热起来,仿佛他身上的衣服也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萧峰看着他,他也看着萧峰,就像两只狼在进行眼神的决斗。
“你叫宁臣?”
“当然。”
“你和白静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眼前这年轻人说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而且语气冷冷的,像是没有感情的动物,比如毒蛇。
“是吗?”萧峰拿出了那张被撕开后又用透明胶带贴合的照片,放在桌子上,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用手推到宁臣的面前。“既然你不认识她,那么,这张照片怎么说呢?”
看到这张照片,宁臣脸上的表情有了丝毫的变化。
“你从我的家里拿出来的?”
“是的,说一说这张照片的故事吧?”
“这张照片是她在高一的时候,我们在一中操场的观众席拍的,没有什么故事可说。”
“你们那时候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为什么愤怒到撕开照片呢?没那么简单吧?”
“凭照片上撕裂的痕迹,你就判断当时的状态是出于愤怒的?”
“难道不对吗?”
“没想到你竟然猜对了。”
“白静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那3月13号那天晚上你到她家里干什么?”
“救人,只可惜我晚了一步!”宁臣明显激动起来,那野兽般的眼睛迸射着怒火。“让那个混蛋给跑了!我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不会!”
看他的表现不像是装出来的,也不排除演技高超的情况。
萧峰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让他缓解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控的情绪。“你喝点水冷静些,凶手我们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那还在这里跟我耗时间干什么?去找出凶手啊!你这样......”宁臣看着一眼自己双手上的手铐,再看看萧峰。“不仅是浪费你们办案的时间,也浪费我的寻找凶手的时间,别忘了......孩子一诺还在那个人手里呢!快放我走,他一定会再次杀人的,难道你们想看到一个孩子也惨遭毒手吗?”
说到凶手和孩子宁臣情绪就很激动,愤怒的同时也表现出来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强烈要求萧峰现在就放了他!
“你的嫌疑还没洗掉呢,我怎么可能放了你?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我就放你走,决不食言。”
“说吧!”
“尤平是不是你和白灵故意杀害的?”
“不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他吗?”
“你们以为他就是杀害白静的凶手?”
“没错。白灵和我想错了,我们以为你们警方会敷衍了事,最终会导致这个案子悬而未决,凶手得以逍遥法外。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对于我们两个来说,白静是我们最爱的人,我们想报仇,不论是他被你们抓捕了还是被我们逮住了,我都不想让他好过!”
“所以你们两个决定私自调查,想靠自己找到凶手为死去的白静复仇?一开始你们怀疑的对象是尤平,所以你们两个去找他问个清楚。让你们没想到的是他患有心脏病,当白静的双胞胎姐姐白灵出现的时候,他以为是白静的鬼魂找上来了,受刺激引发心脏病死去了。”
“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说实话,尤平也是罪有应得,他亏欠白净的太多了,没见过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因为他爸妈不同意这段婚姻就抛弃心爱之人,连孩子也不认,抚养费也不给。你说,这还是男人吗?或者应该问,这还是人吗?”
这是个悲剧。萧峰能体会到失去儿子的感觉,毕竟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也许没有尤前和章美丽的干涉......世界上很多决定,难以说得清对与错。
萧峰叹了口气。宁臣问:“我可以走了吧?”
“不,还有一件事情。”萧峰盯着宁臣的被长袖套头T恤挡住的脖子说,“你为什么大夏天的穿成这样,不热吗?”
在押送宁臣回来的时候,有几个警察说他的眼睛和眉毛怎么那么像萧峰?这些话萧峰也听见了,不过当时不以为然,认为世界上相似的人太多了,所以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他看到宁臣奇怪的穿着,再加上寻子心切,他想看一看他的脖子上是否有蝴蝶形状的胎记。
“还行,习惯了。”宁臣的语气冷冷的,眼里竟有了一丝害怕,那是他永远的伤。
“我可以翻开你领子,看看你脖子的右侧吗?”
“不,千万别!”宁臣语气强硬地拒绝了萧峰的请求。
“求你了,我找了我儿子好多年了,每年都会请假去周围的省份,可就是找不到他。他们说我跟你的眼睛有点像,我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他的脖子右侧有很明显的蝴蝶形状的胎记。”
“蝴蝶形状的胎记?”
“是的。”
“对不起,我没有。”
“是我失态了,不好意思。”
“那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不可以!”萧峰还没回话,审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是骆局长。“好不容易抓到你了,想让我们放你走?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知道你给白马市带来多大的影响,直播杀人,这种点子你也能想出来。”
“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别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老骆,要不放人吧,你刚才应该在外面听了审讯吧?人好像真的不是他杀的。”
“老萧啊,这次你可能真的错了,就连嫌疑人的话你也全信了?现场留下的脚印就是他犯罪的铁证,还留下第二次,也就是尤平死在江豪酒店楼顶的那一次。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都是精心安排好的谋杀!两次都有在现场的证明,他能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吗?不能吧?”
这一番话让萧峰沉默,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错在哪里,眼前这个年轻人刚才的情绪表达都是假的吗?才让自己差点着了道。
骆局长继续说:“老萧啊,你被他骗了。也许,这案子是时候结了。不!还有一个人——白灵,被害人白静的双胞胎姐姐。”想到这里,他就吩咐萧峰和其他警察看好宁臣,自己则老当益壮,带着一部分警员前去东华医科大学,抓捕犯罪嫌疑人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