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在跟踪我呢?
宿舍刚熄了灯,胡来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竟睡不着了。今天晚自习,班主任不在,请来了个代课的老师,他就趁这个机会溜出教室,在夜色中,鬼鬼祟祟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踩着石头翻过了围墙,直奔星驰网吧而去。
在网吧玩了两把英雄联盟后,觉得有些无聊,就打开了近来收藏的一个男人看了就激动的小网站。拉下像牛皮鲜一样的澳门某某网上赌场的广告,就是让人羞羞的资源。胡来看了半小时就受不了,跑进厕所里解决了。虚弱的身体一阵哆嗦后,顿感脑海里想象的画面索然无味,他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脸色蜡黄,嘴唇发白——好像又瘦几斤了,看来以后得少看一些了。
出来厕所后,他关了电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时针已经走到了十点的位置。得回去了,他对自己说。三中虽然算不上是重点高中,但是最近宿舍管理非常严格。因为三中最近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有个高三的同学夜不归宿猝死在了网吧里,家长和学校领导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学校还是承担了很大的责任,赔偿了八十多万。
所以,学校要求宿宿管阿姨们每天晚上查房三次,第一次在十点半,第二次一点半,第三次四点半。这让宿管阿姨们苦不堪言,睡觉都不安稳,有一个就因为受不了,辞职不干了。不过其他几个虽有怨言但还是留了下来,毕竟外面工作也不好找,她们也想出了个好办法,就是白天的时候在值班室里用零碎的时间睡觉,到了晚上自然就精神奕奕了,对学校下达的命令执行得非常出色。爱逃课去网吧通宵的学生们对这样疯狂的查寝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到时间了就老老实实回到寝室。
也有几个大胆的,彻夜不归,本以为查寝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学校竟然叫来学生的家长,不管家长怎么求情,最后还是开除了那几个学生。这次开除很有杀鸡儆猴的效果,全校同学都老实了。
胡来也不例外,他急匆匆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却发现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但是他怕是三中帮的那些家伙,所以不敢停下脚步回头,而是飞奔起来。
是三中帮的哪些人?不会吧,胡来想,明明老爸已经帮我把欠他们的钱都还了呀。想不出个结果来,他开始迷迷糊糊,在深夜十二点半的时候终于睡着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胡来被舍友摇醒了,快上早读课了。要知道每天的早读课班主任都在,并且每次都提前到,男的一迟到就是一百个标准的俯卧撑,而骨瘦如柴就像吸毒多年的人一样的胡来顶多撑起来十个,还是腰塌的,不标准。他被罚过一次,那次才做了十个,就头晕脑胀,吐了一地,快死了一样脸色苍白。
来不及了,胡来眯着眼睛跳下床,慌慌忙忙穿上校服和鞋子,锁好了门就跑起来。他住在四楼,下楼梯的时候都是两三台阶一步,恨不得屁股装上喷气装置,直接朝教室发射。
胡来终于赶在班主任进入教室之前坐在自己位置上,大口喘着气,小脑袋缺氧厉害,晕晕的。因为没吃早饭,跑得又猛,他胃里的酸水也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冲出喉咙。英语课代表站在讲台上开始领读,富有中国特色的英语读书声如潮水般,灌进耳膜里。
胡来更觉得不舒服了,好想快要吐了。绝对不能在教室里面吐,多没面子,等他的班主任背着手下来的时候,他一脸痛苦地跟他说肚子不舒服,要去厕所一趟。班主任看着他难看的脸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就同意了。
强忍着呕吐,胡来跑着穿过教室的走廊,刚到公共厕所的门口,还没进去,就吐了。是昨天晚饭的少量残渣,最明显的就是那黑色未消化的像小蚯蚓一样的空心菜丝,更多的是胃液,吐到后面就全是胃酸了。
胡来跨过地上的污秽物,死死捏着鼻子走进男生公共厕所,门口左侧的有一个用于洗手的水龙头,他弯腰低下头,将自来水灌进自己的嘴巴里再吐出来,这样清洗八九遍后才快速逃离男生公厕,实在是太臭了。
本想回到教室,却走到半路的时候竟然想拉屎了。胡来简直崩溃,他不想在男生公厕解决。自从陈晓龙往他脸上抹屎,只要一看见还没冲下的屎,他就会狂吐不止,已经好多次了,这已经成为了很严重的心理障碍。每层教学楼只有一个公厕,使用的人比较多,所以出现不冲水的概率很大。为了让自己好受些,胡来想了个好的方法,那就是在每天早上起来后和晚上睡觉前把尿和屎都排掉,形成一种生活习惯后就不用在上课期间使用教学楼的男生公厕了。
刚开始的那几天,并不顺利,后来真的排泄时间就规律起来了。不过总会有意外的时候,就比如今天,早上起得太晚了,所以没时间蹲宿舍里的独立卫生间,而且剧烈跑动。现在憋着回去宿舍不现实,宿舍和教学楼距离大约一公里,等走到楼下的时候估计拉裤子里了,多丢人。
没有办法,胡来到教室的后面进去,拿出一包纸巾后又回到了公厕。在门口,他先抽出一张纸巾,捂住鼻子,试图挡住臭气进入鼻孔,用纸巾的香气掩盖它。做好了准备,他又跨过了在公厕门前的自己吐出来的污秽物。
右边是成排的小便池,左边则是贴瓷砖的石墙隔开的单间。第一个坑,胡来迅速扫了一眼,虽然只是有些残留,但他还是受不了,胃里面一阵翻腾,好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吐了。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胡来每一次都是迅速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只要知道洁白的蹲便器表面干不干净就好。
厕所一共有八个坑,走过了前面六个,两个有残留,四个没冲水。胡来在心里面骂了几句,恨极了这些便后不冲水的人。
还有两个,胡来继续走过去。第七个——干净的。太好了,他在心里想,简直跟中了大奖一样。
解决好后,胡来迅速冲出了公厕,在走回教室的走廊上贪婪地呼吸着干净的空气,一脸的满足。他对自己讲,以后得定个闹钟了,不能总是指望室友,再不能出现晚起的情况了。回到教室,早读课还在进行着,胡来拿出英语课本,跟着同学们读起来。
太阳西斜,一天就快过去了。
终于下了课,胡来独自一人在饭堂里吃完了饭,就从学校操场那边的后门出去了,左拐再行七八百米就是他常去的星驰网吧了。
今天晚自习课是数学老师带的,这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性子很随和,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但可能是因为不是班主任,所以他从来不管学生逃不逃课的问题,不会像班主任那样苦口婆心的跟我们说那么多。针对课堂上的一些纪律问题,他经常说的话大概是——我尽我所能,把课讲好,讲得有吸引力,但是总会有一些人不想学。对于不想学的人我是没有办法的,如果你想学,那么我就尽全力帮助你把成绩搞上去。
在网吧里,手机自动连上了wifi,胡来习惯性先打开了手机上的逗鱼直播,关注的主播只有一个,那就是子夜女神。可能因为舆论,之前的直播回放看不到了。也就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可以见到她了,胡来心中一阵落寞,仿佛身体里缺少了什么东西。
下午吃的晚饭比较油腻,胡来起身去网管那里买了一瓶橙汁,几口下去就没了一半,酸甜的味道使他心情好了一点,就打开英雄联盟厮杀了一把,就在准备开打第二把的时候,手机响起了。
是宁臣。
胡来犹豫着,到底接还是不接?他想起了自己生日的那晚,宁臣被拷上冰冷的手铐,应该算是背叛吧?
“喂,宁臣哥,怎么了?”胡来还是接了起来,心想——他不会是因为被捕的那件事吧?他从萧峰口中得知,宁臣不是真凶,已经放出去了。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似乎有点着急。“快点告诉我!”
这语气,听起来不对劲啊。胡来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紧张地说:“我们学校后面的星驰网吧,怎么了?”
“宁萌不见了!从你家离开后就不见了,我怀疑是你们学校那个什么帮干的。”
“三中帮?”
“就是,你在网吧等我过去,带我去找他们!”
“嗯,那你快点!不然宁萌就危险了,那帮人不简单,听说后面还有蛇帮撑腰。这种情况最好是报警吧,你一个人太冒险了,他们人不少。”
胡来刚说完,还没等到宁臣的回话,手机就被人抢走了,他愤怒地回头一看,看见了陈晓龙那双凶狠的眼睛,立刻心里就发虚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同时也想到了他那恶心的屎抹在自己脸上的情景。
站在后面的不止陈晓龙一个人,他还带来了两个红头发的小弟。
他们想干嘛?不是还钱了吗?胡来不得其解,小心低声问:“龙哥,您好。不知道......我又犯什么错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
陈晓龙歪嘴一笑,不解释,说:“把电脑关了,跟我们走就是,再废话我一刀捅死你。”
捅死——一听见这个词,胡来就吓得不行了,想象中,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准确无误地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胡来因害怕而颤抖的手终于把电脑关了,乖乖地跟在陈晓龙后面走出了星驰网吧。
宁臣放好手机,招了一辆的士,大狗黑夜和他一起坐进了车里。
“师傅,到三中后面的星驰网吧,快点开,我有急事!”
“好咧!没问题,坐好了。”
夜晚八点的市区热闹非常,因此道路出现了几次堵车,在车内煎熬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白马三中操场后面的星驰网吧。
付了车费,宁臣来到网吧门口,向里一看,几乎坐满了人,他看不到胡来的身影,就拿出手机拨打他的号码。
接通了,可不是胡来的声音。“宁臣是吧?”
“是我。你是谁,三中帮的?”
“到市北的泰星高宇来,不然你妹妹和你的朋友就要挨刀子了。”
“我马上去,你别伤害他们,我什么都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自己一个人来,报警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你知道。”
说到这里,对方挂了电话。宁臣回头一看,刚才在载他过来的那辆的士已经开走了,只好在路边等着。九点多,街边的各种店面还营业者,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所以出租车还很多。不费多久,宁臣就拦下了一辆。
他说要去市北的泰星高宇,司机不愿去,说那里有点偏,是郊区,原来有几家工厂,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废弃了,白天也没多少人到那里去,晚上更少了。
宁臣只好拦下一辆。接下来的两个司机也不愿意去,说的是同样的理由,有点偏。就在等待第四辆出租车的时候,对方用胡来的手机再给宁臣打来电话。
“忘了提醒你,千万别跟我耍花招,另外要快点过来,别让我们等太久,对你妹妹和你朋友没有好处。”
“好的,正在拦车,很快就过去了。”
宁臣说出三倍的钱。司机想了想,不能跟钱过不去啊,就同意要去了。宁臣拉开车门,“黑夜,上车!”大黑狗能听懂他的话一般,跳进了车内,吐着舌头老老实实坐好。
等宁臣坐上来后,出租车发动了,朝北行驶而去。
半小时后,将夜晚城市中的热闹灯火甩在后面,出租车开上了一条年久失修的沥青路,宁臣明显感觉到颠簸的感觉,像是坐在小船一样,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海洋中航行,受不大不小的风浪摇摆。
车窗开着,阴冷的风灌进来,似乎嗅到了什么危险,黑夜这只大黑狗不安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