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琳琅是第二个被约见的。
看着木琳琅成了第二个,子悦刚才惴惴不安的心立刻放松了好些,想来自己这位压轴的才是见真章。可巧的是,如果子悦现在能变成一只小飞虫跟随木琳琅,他一定会更加感到心安。因为,木琳琅刚刚坐下,贵女便让人撤了帷幔,一口一个妹妹的叫起来,那样子,好似多年不见的闺中密友呢。
“如今琳琅只是一介布衣,怎敢与郡主以姐妹相称,郡主折煞琳琅了。”木琳琅连忙再次起身行礼,做出一副谦恭之态,心中却感慨万千,惊讶不已。
三年前,父亲还是惜墨朝的开国将军,当朝一品军侯,自己还是侯门千金嫡女,身份何等贵重。而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如瑛郡主,虽然同为开国将军之后,却幼年丧了双亲,由乳母养大。京都贵女们若是遇见她,多半会面露同情之色,可怜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这让她难免感到自卑。然而她越是自卑,人们就越可怜她,甚至很多人认为她能被封郡主,八成也和她可怜的身世有关。
自从父亲被释了兵权,归隐养老,母亲故去,自己也一落千丈,成了一介布衣。此时竟然与故人在此处以这种方式相见,木琳琅一时感到手足无措,分外不自在。可如瑛郡主似乎毫无察觉,仍然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妹妹说的是哪里话。昔日在京都的时候,她们都瞧不起我,只有妹妹对我平等相待,如今妹妹家中变故,多日不见,十分想念,妹妹可千万不要生分才好。”
木琳琅心道,本仙君自幼在瑶山修行,如今重返瑶山,在京都的日子屈指可数,何曾与你有什么交情,不过去年与你见过几面罢了。
“郡主此话言重了。”
“既然如此,妹妹怎么离开京都也不给姐姐捎封信啊。此番又作这般男儿装扮,是要远行吗?”
“正是,琳琅此番携小徒准备前往青城。”
“青城啊,那正好与我回京顺道,不如路上做个伴,也好相互照应。”
木琳琅心中暗暗叫糟糕,与她一道,必然不能如期赶到青城,如此就麻烦了。正欲开口拒绝,却见她已经吩咐好一切,只好暂且作罢。
如瑛郡主见木琳琅不说话,又道:“上次与妹妹相见,妹妹只说自己在瑶山修道,此番见妹妹身手,着实了得,如今还收了个徒弟,刚才见你那徒弟,无论品貌才能都是上品呢。”
“郡主谬赞了。我那徒弟论口才倒还能说的过去,其他实在不敢当。”
“哦?那你倒是说说他口才如何了得?”
话到此处,木琳琅恍然大悟,你这什么比武招亲,分明是得了消息,知道谦王与朝廷失了音信,寻人而来。见着石广川与谦王殿下有八九分相似,就来劲了?难不成还想上演狸猫换王爷的戏码?她这么一想,脑海中仿佛突然出现石广川那张脸,一脸郁闷的看向自己:“琳琅妹妹,我在你心中,就是狸猫啊?喵……”心中不觉好笑。
“妹妹如何发笑?”
“啊,郡主身份何等贵重,竟然会对我那小徒亲厚有加,实在受宠若惊,受宠若惊。”木琳琅极力憋住心中的笑意,本着能答便答,不能答便忽悠的方针继续与如瑛周旋下去。两人不知不觉聊到掌灯时分,等得子悦一脸焦躁不安。
看着石广川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子悦忍不住问道:“我说阿川,那贵女跟你都说了些什么,我见你刚刚回来的时候还一脸忧郁,怎么这么快就释然了?”
“忧郁?我活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忧郁是什么样的感觉,哪天你教教我啊。”石广川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朝嘴里塞了颗葡萄:“嗯,这一桌子,就这葡萄最好吃了。”
“少吃点,这都掌灯了,一会说不定还有正餐呢。”
“嗯,子悦兄果然睿智。不过,我估摸着差不多该到你了,要不,你先垫垫?”石广川笑眯眯的端着一碟葡萄放到子悦面前。
子悦哪里有心思吃东西,他现在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心思喝。“还是你自己吃吧。”
“别怪哥哥没知会你,一会儿你进去,刚一坐下就打个嗝,然后肚子就开始闹情绪,呵呵,你说,那位貌美如花的贵女姐姐会怎么看你,啊哈?”
子悦斜了一眼石广川,这种桥段也只有他这种不修边幅的人能想得出。不过,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子悦想想,正准备伸手去拿一块糕点,不巧中的不巧,一位侍女引着木琳琅回来了。
子悦心里一紧,连忙起身,正准备离开座位,那侍女道:“我家小姐请三位在此休息片刻,用些晚膳再离去,若是不便,可安排软轿。”
子悦一脸尴尬,心中更是着急,这贵女还没召见自己,怎么就安排离开了。“这位姐姐,请问你家小姐何时见在下?”
“公子请随奴婢来。”
听到这句话,子悦满脸写的都是激动,一紧张,弄得桌子“咣当”一声,他的腿与桌腿来了个亲密接触,不过此刻,他也管不了这些,一瘸一拐就跟着那名侍女上了楼。
看着子悦离开,石广川反倒舒了一口气,毕竟和一个时时处在忧虑、焦躁状态下的男子独处并不是一件让人轻松的事情。至少石广川觉得很不自在,连带着他吃起葡萄来都没了往日的激情。
“师父,那位贵女是不是和你老相识了,一起缅怀昨日时光来着吧?”
木琳琅稍稍一愣,瞅了瞅身边的侍女方才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啦。”石广川明显感觉到木琳琅言语中的紧张,很识趣的换了个话题:“要是子悦兄也像你这般,那咱们岂不是要等到半夜才能回去,这样一来,行程又必然会少个半天。”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今天怎么会弄成这个结果。至于行程,你现在担心已经没有必要了。”
“不不不,我承认错误。但正所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咱们后面少歇几日便是。”
“我们要先把这位小姐送去京都,然后才能北上。”|
“啊?”
“你那么惊讶干什么。谁让人家看上你了,唉……”
“啊?你才是擂主唉。不过,看上我也算是情理之中,唉,只是这么热情,搞得我好难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