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魏的,还我兄弟命来。”王常勇上来,对着魏子悦就是一枪,倒是刺得他出其不意。
魏子悦原本以为,王常勇是冲着宁楶而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欠着人家一条命。现在这一枪下去,新伤连着旧伤,着实不轻。
“王叔叔,枪下留人啊。”木琳琅大喊,冲上前去,挡在魏子悦的面前。
“你果然与他是旧识。难道你忘了三叔是怎么死的吗?”
“我没忘记。”
“那你就让开。”
“不,王叔叔,莫要只盯眼前仇恨啊。我可以让开,可是,若是您今日杀了他,难逃人命官司,身为昔日沙场英雄,您希望自己就这样结束性命吗?如果是这样,那当初跟着您的弟兄,昔日提拔你的将军,心里该多么失望。王叔叔,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啊。”
王常勇开始犹豫。
是啊,那些曾经一心热血报效国家的弟兄们跟着自己出身入死,到头来却沦为山贼,成为山贼混战之中的牺牲品,这就算了吗?难道自己没有责任为他们鸣不平吗?难道自己没有责任替朝廷挖去中坚毒瘤吗?难道要让陛下被这些奸邪所蒙蔽吗?
手中的长枪渐渐滑下,木琳琅,你是对的。
石广川一把拉开木琳琅,手中尽是冷汗,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突然,身后传来阵阵冷笑:“石广川,你看到了吧。你的琳琅妹妹到底是为了谁舍身而出,当她面对冷冰冰的铁枪时,可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哼,你以为她不愿意嫁给我是为了你吗?是为了这个人。”
宁楶伸手指向魏子悦,脸上突然蒙上一股异样的喜色:“是他。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就是这个人,你被他耍了,却还自作聪明。你就是一只天天对着太阳跳舞的猴子,被人家耍的团团转,却还乐在其中。哈哈哈哈……你是猴子,是猴子,哈哈哈哈……”
在漫漫岁月中孤独等待,在众目睽睽中得而复失,太过于执着只会带来无情无尽的伤痛,宁楶疯了。
崔泰看着徒弟,心中又是焦虑又是悔恨,却无能为力。只能摆了摆手,让众人将宁楶送去别院修养。
如瑛郡主的计划又落了空,匕首依然不知在何处,却屡屡损兵折将,无奈之下,只好将魏子悦留下养伤,带着余下众人继续往京都而去。
同样驶向京都的马车上,石广川睡着了。没错,这回,石广川没有骑马,而是特意雇了一辆马车,他需要补觉。一连两日没有真正睡上一分钟,石广川困得眼皮直打架。
在颠簸中,石广川做梦了。宁楶的影子始终在眼前摇晃,宁楶的话仿佛复读机一般,重复再重复,无休止的重复。石广川受不了了,满头大汗挣扎着坐起身来。
木琳琅正坐在他身边。
“阿川,你醒了。”
“我不是猴子。”石广川大约还没有清醒,也不知人家对他说了什么,张嘴就来。他也不想想自己每次张嘴就来的后果。
当然偶尔也会有福利。就比如现在,阿川哥借着这股不大清醒的劲,紧紧依偎在木琳琅的怀里,感受着她的小心跳。
木琳琅的小心脏现在砰砰直跳,倒不是因为阿川哥的亲密动作,此刻,她的脑海里也充斥着宁楶最后的眼神,失落?悔恨?嫉妒?还是其他。她不确定。就算那是缠绕她余生的梦魇,她也愿意一个人默默承受。
“你还想着他呢?”
“哎呀,我可给呆神医害惨了,呆了就呆了吧,害得我老想他。琳琅妹妹,你可幸亏没嫁给他,否则就要一辈子跟着个呆子了。”石广川一说起自己的丰功伟绩就又眉飞色舞了,完全没有刚刚睡醒时的窘态。
“是啊,这么说,好像确实是你的功劳啊。”
一听这话,石广川倍感精神抖擞:“嗯,嗯,嗯,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如此救命大恩,琳琅妹妹,你怎么打算?”
木琳琅一把推开他,看向窗外。好像她原本就打算看外面的风景,却被石广川不识时务的挡住了一样。理由鲜明,动作流畅而自然。
“琳琅妹妹,这样不对啊,身为师表,当以声作责。嗯,阿川哥打算给你普及一下《白蛇传》的故事啊。”
“你好像已经普及过了啊。”木琳琅淡淡道。
“哦?什么时候?不会吧。”
“在三面崖上的时候啊。唉,当时我头脑昏昏沉沉的,总是有只苍蝇嗡嗡嗡的。”
“啊?弄了半天我这岂不是为那呆郎中做了嫁衣。”
“可不是嘛,所以这次你能将功补过,善莫大焉啊。”
叹气复叹气,石广川没想到自己那般能说会道竟然阴沟里翻船,临门一脚来临之际被将了一军。耻辱啊耻辱。
将近正午时分,一行人抵达阳江城。
王常勇道:“大小姐,这阳江城与京都隔江相望,可谓是京都南方的门户啊,当年木将军攻克阳江,这才有后面的跨江直抵京都的事情啊。”
他这一番感慨由心而发,然而岁月如梭,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在,物是人非,如今临江而立,只见滚滚江水而逝,却不见当年少年英雄鸣奏凯歌。
“王叔叔此番进京,可有什么具体计划?”
王常勇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感慨万千,然重返故地,却不知从而做起,重拾昔日荣光。
“如今朝廷外戚当道,权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在难以突破,时至今日,即将抵京,依旧一筹莫展。”
“王叔叔莫要着急,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咱们到了京都以后对策会找上门来。”
木琳琅和王常勇正商量着对策,却突然发现石广川不见了。转身望去,阿川哥正和他那三位丁家兄弟热烈讨论着去哪里填肚子呢。
木琳琅一皱眉,王常勇反而呵呵大笑:“这石广川倒还真是个实在人啊。”
“他这样,哪里像个……”她想说石广川一点也不像个王爷,但此处毕竟人多嘴杂,也不便暴露石广川的身份,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觉得很好嘛。跟你爹一样,都很接地气。我倒是很看好他。”
王常勇话刚出口,石广川就跟长了兔子耳一样,马上凑过来道:“阿?刚才说什么呢,是不是背地里偷偷夸我啊?”
王常勇只是咧嘴笑。
木琳琅看向滚滚江水,只当身边没有人。
石广川反而来劲了:“这样不对啊,不对。下次要夸我只接受当面的啊。这样背地里说我好,我会害羞的,特别是长辈还在场,不多想都不行啊。”
一番肺腑之言说罢,他又看向王常勇道:“王叔叔,阿川这辈子的幸福人生可就全指望您啦。”
王常勇被他逗得十分欢喜,方才的一筹莫展早已烟消云散了去。
这时,丁家三兄弟已经在临江的一家饭馆订好了桌子,有好吃的,这几个人总是跑得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