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接到去省城省委党校学习的正式通知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去报到的那天,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省委大院里找个厕所痛痛快快地拉他一泡屎。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感觉到内心深处涌起的一种需求,他从小就仰慕省城和首都,就像仰慕天上的日月星辰一样;羡慕城里人的生活就像是羡慕天宫里的神仙一般。记事时就听山里老人念叨:村长里正是孬人儿,乡镇领导跑跑腿儿,县长书记动动嘴儿,到了省里没啥事儿,一天到晚喝茶水儿。
“如今到了省里来,我就得痛痛快快地拉他一泡屎。”云水这么想着,这一天他真的去了,门岗拦他,他拿出学习通知书说是去请示某某领导,门岗只好让他过去了。省委大院很气派,绿化面积绝对达标,就是这个时候,依然是花香怡人。哪有心情去看景,三步并作两步去找厕所。远远地看到后,心里不免狂喜。厕所都是这么豪华啊!往里就冲,放下小材料袋就把裤子褪下来了,险些扯烂了裤裆。这一泡屎他足足拉了三十六分钟才走出厕所,然后轻松、愉快地去了干部培训班报到处。
“来学习的吧?先登个记!”
“登……记?”云水听到登记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在政府大院的厕所里泄粪(愤),却把材料给忘在那里了。二次进省府大院的门,云水学乖了,趁着看门人转身时,他一个百米跑冲线的速度进门闪身避在了门卫室的角落里,等停一会儿门卫没有发现情况安静地坐下后,云水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门卫这个时候在看到他就不过问了,以为他原就是院里的工作人员。等拿到材料后往外走时,一出男厕门把吓了一大跳,着来时没见一个人影,怎么这会儿地上躺了个人呢?原来这豪华的厕所布局也和一般公厕差不多,一进拱门洞就是一个十几平米大的空间,墙上有两个洗手的台子,台子的两边各有一扇门,左男右女,门额上不仅有中文英文书写,还有人头像。云水仔细打量那地上的人,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暴露又时尚,正好在女厕门外,双手抱着肚子,头向里,像是自己蹲下身又侧身倒卧下来的。那超短裙此时上翻,正好被云水看到了短裙下的旖旎风光。不过,云水还没有那么无聊甚至无耻,当他看到那女子脸色惨白,泪珠还汗珠齐出时,便充满高尚的走向前问,“美女!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那女子听到有人说话,紧皱着的眉头和紧闭着的双眼同时睁开来,又羞愤又畏惧地说了句:“救我!”
云水忙俯身去拉她,这才看清她的两大腿处有殷红鲜血渗出,“啊?这可严重了,会要命的。”云水马上就意识到这女子不是滑摔倒这类小毛病,也不敢再去多想,毕竟人命关天,赶紧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给美女包上,他到底没有舍得用水秀新给他买的西装外套,穿背心罩上西装的云水抱起美女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问美女,“醒醒醒醒,美女,哪儿有医院?就近……”
美女艰难地告诉云水不要去大医院,她说个地方,云水跑过去一看是一个小诊所。好在,那是个妇科诊所,医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美女,两人是好朋友。安顿好了小美女,累得大汗淋漓的云水看看人家小姐妹亲亲热热地在忙乎着,心里不高兴也只能站在一边干等着。又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见那大美女医生说,再晚一会儿,小美女的命就可能没了。连口水也没捞着的云水这时心里有了气,老子一口气抱着个“千金”跑了有十里路,还赔上个衬衫,救了人命却落个没人理会。向里间大声说道:“美女没事了吧?把那材料给我,衬衣不要了,我还有要紧事呢!拜拜!”
“帅哥,别向外说这事!我们会报答你的,你的个人信息我们都从这材料上得到罢了。给你材料袋,拜拜!”
“我类个歪歪唻!这美女都这么冷漠吗?别向外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说个球我说!还报答老子,连名字都不告诉一声,连一件衬衣都不赔老子个万儿八千的,报答个锤子!老子再不想和你们见面了!”云水恼怒地边走边想着。
又买了件衬衣穿上,云水这才到登记处,登记完拎着简易的行囊就上楼找住室去了。606室,同室的是地委财政局的一位副局长,叫马奎林,还没有来到。云水将房间整理好后,实在找不到可以做的活了,便准备下楼去转转,算是熟悉熟悉环境吧!在楼梯口碰见一个小巧玲珑、长相俊俏的少妇双手各提一件行李,肩上挂着两个包包正吃力地顺着楼梯往上爬。云水正在猜测她是不是来学习的女干部时,少妇扭头冲着他说:“愣着干嘛呀,一个大个头儿男子不向女士伸出援助之手,不觉得太浪费那身力气了吗?快来帮我一下呀,大帅哥!”云水刚上前将她手上的两只大包拎过来,少妇又说她住607号。从楼梯口到607房间只有十几步,少妇回头看了看云水。云水觉得她长得虽不十分美,但娇小白净蛮好看、挺有味道。少妇发现云水也在打量自己,就主动说她叫凌巧云。
替凌巧云放好行李后,云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走廊上不时传来一些气势不凡的说话声,那些从门前走过的脚步也像是一个比一个有力。云水装作无意地走到门口看了几次,越看心里越不好受。为了不使自己太自卑,云水索性关上门,转身打开笔记本电脑,整理那些出来之前匆忙下载的一些政策文件。
云水正在专注地玩着电脑,刚刚认识的凌巧云敲门进来。才半个小时凌巧云就换了一套衣服。凌巧云要同云水再认识一下。云水握着凌巧云伸过来的小手时,感觉到她的皮肤又细腻又柔软,像抓着一把精粉。她是地委国税局里一个科长。说话时从窗户上照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在凌巧云的脸庞上,白中透红的皮肤熠熠生辉。云水说了自己的身份后,凌巧云很有把握地说这个学习班里,只有云水一个人是现职乡镇副职,年龄和职务一样,也是最小的。
两个人正在说话,又有一个女人在外面敲门,同时还大声问:“607室的凌巧云女士在这里吗?我是她新来的室友董莉。”
董莉属于那种高高大大、长相不丑的女人,三人互相认识后,凌巧云和董莉二人离开606室回到她们的住室里去了。不一会儿,有三男一女涌进了606室。云水知道这帮人里有一个是自己的室友,坐在自己的床上观察了一阵,仅能感到的是他们个个气度不凡,除了那个模样不可能超过二十岁的女孩,谁都有可能是马奎林。云水有些不满他们肆意挪动自己已放好的东西,他忍了一阵,直到那个女孩子想将他的笔记本电脑也挪开时,云水终于想好了一句话:“你们这些当服务员的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女孩一愣,像是不明白地反问谁是服务员?
“既然不是服务员,那你们就不能动这房间里已经放好的东西。”说着话,云水已判断出那个站着不动的男人是马奎林,白净矮胖,看脸像个太监,看肚子像个冬瓜,整个人就像个马桶了。
“你就是马奎林马局长了,我早就知道你!”说完后云水还将马奎林盯了半天。见马奎林有些惊讶,云水接着说:“我一向在乡镇山村任职,隔山隔水的必用大嗓门说话,到了地委大市里可能会被误解为不礼貌。”云水说话时的样子很耿直,此时的脸上也表露得蛮憨厚。
那个女孩有些不舍地同送马奎林来的人一齐走了后,马奎林迫不及待地问:“我们没见过,你怎么会知道我?”
云水含而不露地说:“你是全地区财政局局长,全市区吃财政饭的干部谁不知道你。”
马奎林有几分得意地说:“你这话还不全面。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个市里有十分之一的漂亮女孩子都知道我!”
马奎林不知道云水的情况,问过之后他才说:“你们县有个叫康健的你认识吗?出来后情况怎么样?”
云水吃惊地说:“你认识康健?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兄弟!”
这一下轮到马奎林吃惊了,说:“这么说你是‘六人特工组’中的老大‘云哥’了?康健把你们小伙伴六人四男二女的情况常向我说起。我和康健是铁哥们儿!”
“啊……哈哈哈……大水冲倒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今后还请马局长多加照顾兄弟我。”
“应该应该!云哥放心。”
“就叫我云水吧!我称你马大哥,行吗?”
“啥都行!自家兄弟,咋亲热咋叫!”马奎林举起他那笑不比哭好看的软瓜嘴对着云水说,“你当大学生村官也有三四个年头了吧?也做过一些可以像花瓶一样点缀领导们从事的事业的事吗?”
“没有……啊!要不,混成这个熊样?”
“也是!但也不像你说的吧?据我所知,能进这个学习班学习的,都是有后台的,将要被提拔的。你没有相当的靠山,一个小小的镇聘副镇长只相当于股级能进得来?”
“这么说,你又将要高升了?”
“省财政厅一个处长。”
“我先向你祝贺,马大哥!”
“走,云水,哥带你吃西餐去!”
“哪儿去吃西餐?带上我们,别那么小气!”凌巧云和董莉敲敲半闭着的门又进来了。
凌巧云走进来将一包口香糖扔到云水的床上。马奎林一手夹着烟一手去要,凌巧云打开他的手不给。马奎林从早到晚不抽够三包香烟是不会睡觉的,而且据他自己说必须38元一包的黄鹤楼一个牌子。凌巧云不喜欢抽烟的人嚼口香糖,她认为这样的男人不是心理脆弱就是男人功能缺失。凌巧云进一步说,成年男人嚼口香糖比抽烟性感。
马奎林问正在看着他抽烟的董莉说:“你也这样认为?美女。”
董莉夸张地瞪着眼睛说:“马局长,你有没有搞错。”
马奎林也夸张地说:“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没结婚,不知道这个。你在哪儿工作?”
“文化局!”
“走,两位美女!哥哥请你们吃西餐去,可肯赏光?”
“好!就给你马局一次花国家钱的机会。我们去拿包包!”
看着两人走后,马奎林说:“凌巧云正在一刻比一刻地喜欢着你。这些事我比你看得清楚,别看董莉好像对我极不客气,其实她心里正在想着如何同我更接近一些。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要不了几天她就会上我的床。”
云水一时惊讶得目瞪口呆。追问马魁林怎么这么有把握,又怎么可以将自己做的这些事到处说。马魁林说就因为他们俩般配,聚和散都能相互理解。不比凌巧云和他云水,都是感情不随便的人,多玩真的,所以什么样的人对什么样的眼儿,谁的鱼打谁的网。他说如果不把自己做的这样的好事说给别人听,一个男人就是睡了一百个女人,也和那些只与自己老婆睡过的男人一样。说得云水心里直犯嘀咕:我也有不少的风流韵事,但我不能说,我也羞于说出口呀!于是,云水再也不敢出声。
在培训班的开始几天里,时间过得非常快。也许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云水连续拉肚子一周了,打针吃药也仅仅见轻不见好。这一上午的课不是必学课,不太主要,云水请假回宿舍了,一直坐在马桶上没出来。
这时有人开门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