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子这家伙想出了一个真叫“绝户点子”点子,在一个铁箱子里放上撒乱了的一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的纸钞和一百元的大钞,都是崭新得能够割破手指的票子。只在铁箱盖子上开了一个仅能插下去普通人的一只手的洞,一般的成年人的手攥起拳头就进不去出不来了,手大者不攥拳头进出也有困难。女人的小手占了点便宜。规定必须本公司的职工本人,不准任何人的家人、亲人等代为去做。伸手进去在一分钟内能取出多少你就拥有多少奖金。
“这一次没有太好的方法,我看只有一个‘快’字,少拿几张多拿几次。”云水对马缓和严谢辉他们小声地说着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拿钱了。果然是粗胳膊大手的那些人们,多半憋得脸通红也拿不出来几张钱来,倒是小巧的女同事们,尤其是瘦小者,快速灵巧地往外取钱,比取款机快。最后,大多取出个几百块钱,有拿出了上千的,听说,最多的一位女同志取出了五千多。
云水他们就要离开时,突然听到小山子最后喊一句“春节福利咱们来更大的、更多的、更有趣的”,这将给他的员工们留下许多的期盼。
云水回到车上拿包准备买点东西去梅姑嫂子家里去吃饭,他这几天就特别想吃嫂子包的韭菜陷素饺子。可是一找钱,没现金了,一张一百的或者五十的都没有了,就几张一块和五块的还皱皱巴巴的。去镇上取点吧,就五公里的路程。来到银行门前,往里一看,不大的厅里挤满了人,自动取款机前排起了长队。这滩口镇的山民们不穷嘛!那咋还有那么多的吃救济、领扶贫款的呢?云水一边想着一边站在了队列后面。好不容易往前进了几步,有一个打扮入时,人长得也妖艳的女青年悠闲地在那儿一张一张地取,取出一张还要双手扯着照照看看。一连取了15张百元钞,可把后面的人给气坏了。
有人高喊:“你什么人呀!照啥照,银行里还能流出假钱是咋的?”
那美女一副不满、不屑、不以为然的样子,扭头跟人家吵了起来。嘴够利索的,嘟嘟嘟像机关枪似的,“你说我什么人?我是好人、美人……你是什么人?嚎啥嚎,谁踩着你的尾巴了是咋的?哪里没有假钞?现如今啥不是假的?就算是银行里没有假钞,那银行里的人手里,你能保证没有假钞?”
“人家都像你这么素质低吗?你才叫嚎呢!号得都没人腔了。就是有假币好不,你也不至于一张一张地取吧?大家都很忙,你在那儿占着取款机,浪费这么多人的时间。”
“呦呦呦!还谈素质……你素质高就该站那儿不动也不说,你看人家少林寺老方丈火烧着了都不带急也不吭声的。哼!你忙,谁不忙?……我还等着上班呢!”
“那你干嘛还不快点取呢?一次性取够数。”
“那要是有假钞,我不是赔多了吗?”
“你一张一张地取就不赔了吗?”
“赔少点,发现一张假币就不取了。”
那人不跟她吵了。又有另一个人说:“这是你们家开的银行是咋的?”
“不是我们家的,是你们家的?”
“哼!要是我们家开的,还不一定接收你的存款呢!”
“你……”
云水心里也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望向那女子,脸蛋儿长得还很不错,称得上高颜值的美女了,可这言行与之也太不相配了吧?于是,云水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队伍,开车去另一个银行网点取了。
就在云水吃着美味的饺子时,康健来电话说两件事,一好一坏,旋即又说两件都是好事。一件事是马标的县北山中别墅群“御花园”建筑工地也有两辆工程车栽进了山谷,车毁人亡,但丝毫没有影响工程的高速进程。云水刚在心里嘀咕了几句“歪歪!建一个小区,名字可够大的!送给我一座我也不住这儿,住这里面的不都成了皇帝的妃嫔媵嫱小老婆,到时候别再是皇帝老儿来的少,别的人来的多!”康健说了另一件事是,小山子的庙堂村新区建设污水放置确有偷排偷放进丫杈沟,污染鹿角河的企图。已经拿到从低洼地往丫杈沟挖洞偷埋管道的证据,正在秘密地往有关部门反应。新区工程很快就会被勒令停止,小山子也快将倒霉了,嘚瑟到头了。
下午,云水高高兴兴地到镇政府上班。听说晋升提名干部的名单已经递上去了,都在翘首以待,一些该行动的人士,公开联络、摸黑送礼,都已经到位。云水和于英可没有一个问问跑跑,关心这件事的。于英没资格,没有人去说她,云水就不同了,云水有名气、有资历、有知识、有能力。几个平常与云水关系还算过得去的年轻人都说云水是个“傻逼”,“守财奴”,要那么多钱不去为自己谋个官位有什么用?有个叫代杰的司机更直接地说:“我表舅在市委办公室,云镇交给我100万,我保证让他升半格,扶正当镇长或局长。”云水听人给他学了,也仅仅报以微笑。坐在办公室里没有事做,读书也读不心里去了,不时有人来找云水闲聊两句,似乎云水此次对一个升职指标连争都没争,有点不可思议,这多少让镇政府里的一些人失望了。所以就有表现得极为热情的人,比如那些来找云水谈天的。
云水溜达到书记办公室,小赵好像更不热情了,抬头看看,扭头往里说了声:“书记!云副镇长来了……”“没事就回吧!我正忙着呢!”
“嗯?书记的态度这是到了冰点……云水怎么了?娘希匹……”云水在心里骂着走了,反正自己心里明白,来这里是两腿的事,不是心的事。于是云水自己给自己解嘲地拍打拍打两条大腿说:“这十一路公交是咋回事?是不是中央档杆磨损了?怎么这么没有方向性?来这里干嘛!”
接下来再去镇长办公室,云水是绝对没有兴趣了。往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坐,拍弄起手机来。突然手机在他手里响了,“廖叔叔!”云水陡地跳了起来,廖书记可是极少亲自给自己打电话的,一般情况下都是秘书打,也有陈焕传达的也不少。今天亲自给云水打来电话,一定事情非常、情非得已。
廖书记告诉云水,可能是因为都知道他将不久就要退下来了,所以就有一些人公然不听他的安排,或者阳奉阴违起来。他说云水的这件事,滩口镇报芝麻小县的名单里没有云水和于英,芝麻小县报地市委的也就没有,一开始他让秘书打电话给丁伟,丁伟答应得很是慷慨,说马上安排组织部和人事局办这件事,把两人的名字加上。结果一等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市委干部考察组马上就要下去了,丁伟那边还在按兵不动。后来,他又让秘书打电话直接给你们镇书记,谁知这小子居然敢给我老头子讨价还价,要我把他调到县人事局或者财政局当局长。我差点没被他们给气晕,官场啊,就这么现实与冷酷。
云水听了廖书记的陈述,心里虽然有所失落,但到底他是没有报多大希望给叔叔打这个电话的,赌气的成分占多数。所以赶紧担心地问到:“叔叔,叔叔!您怎么样了?我不升职了,官场也不适宜我这个性子。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为这帮小人生气再起坏了身体不值得!”
“呵呵呵……好孩子!叔叔没事……官场啊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权与利,权与色,甚至权与权之间的交易。谁在交易之中占着主导地位,谁才会有更大的交易权。云水啊!叔叔虽然就要失去了‘交易权’,但你有了一个正拥有更大‘交易权’的人帮助你……省里的郝副书记给丁伟打电话了,直接把你们俩的名字追加上,你们镇政府都不知道。叔叔也不问你与郝副书记是如何联系上的,叔叔直接了当地告诉了郝副书记为你们俩办事没有办成,滩口镇书记不鸟我,县委丁伟敷衍我。估计你们的那个镇党委书记要下岗了。其他事你莫问,你的事你假装不知道!”
“嗯!叔叔,我听您的。叔叔,我真的不知道郝副书记这个人……我也没有联系过水,省委里我哪认识人呀?就那个帮我的凌副省长,我也不认识,只是与他女儿凌巧云在党校同过学而已。”
“好,叔叔知道了!等着吧!”
“嗯!叔叔您保重,我过几天去看看您!叔叔,我又学了一套好刀法,叫‘夜行刀’,我去时教给您练……”
“哈哈哈……真的?我等着你哦!水儿,来时啥也不要带……哎不,给我打两只鹿角河谷地的野兔来,我想吃野兔肉了。”
“保证!叔叔。”
云水慢慢地关上手机,心里有点小激动,又有点大快乐。不开车了,走到政府大门旁的车棚的角落里推出一辆破自行车骑上哼着小曲就飞走了,招来门岗里的老贵头提着裤子就跑出门喊:“云镇长,你慢点,那自行车常掉链子,别摔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