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瑾气结,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知道白昀对这案子头疼得很,偏偏没有什么线索,眼下这少年虽然很可能给他们指了一条错的路,可他还是不得不继续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他对那暗卫挥手道:“再去盯着,有异动速速来报。”
暗卫立刻领了命令去了。
二人在马车里安静地等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家家户户点起了灯,晚饭的香气飘到了街道上,也飘进了街角那辆仿佛扎了根马车里。
苏瑜不是不饿,可当下是任务在身,哪有什么闲工夫吃饭?蓝瑾显然也如此想,二人任谁都没有动。
他们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暗卫早早来报,戏班子已经结束了表演,在祁王的别院歇下了。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再无异动。
蓝瑾甚至都打算离开了。
可苏瑜还是不死心,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
若他们真是正常的戏班子,为何要在京城里兜大圈子避开耳目,又为何要在夜间去祁王别院表演?
她有些想不通。
那辆藏青色的小马车完全地融入了夜色之中,连同周围的三名暗卫,一同在夜色的掩盖下,看不出身形。
蓝瑾心里有些焦躁,他未看出这戏班子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反而身边的这小子疑神疑鬼,死活不肯离开,看来今日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过了今夜,七日就去了一半。
事情如此重大,若找不到小世子,不光白大人要完,就连他家主子也要连同受罚,他心里如何会不急?
可事到如今,他却只能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在这里浪费时间!
诡异的气氛在车厢里蔓延开来,苏瑜仿佛没感受到一般,如老僧入定,悄无声息。
时间慢慢地走向了子时。
京城的灯光已经完全熄灭,整座城陷入了沉睡之中,分外地安静。
苏瑜闭上了眼,蓝瑾也闭上了眼。
月满西楼,银辉满地,慢慢抚平了白日的躁动,带来夜的沉寂。
忽然,蓝瑾睁开了眼,目光凌厉地望向马车外的某一处,尽管车帘子丝毫未动。
苏瑜在下一瞬睁开了眼。她没有蓝瑾这般高深的武功,并没有发现马车外有什么异动,她是被蓝瑾突然释放的杀意惊醒的。
“怎?”她低声问。
“有人潜入了别院。”蓝瑾飞快地答,看向苏瑜的目光里有些意外,却少了轻视。他拿起了剑,“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苏瑜立刻道。
蓝瑾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来人武功很高,两男一女,万一打起来,带你会拖累我们。”
他说着飞快地下了马车。
苏瑜瞥见三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别院的高墙上,便知是他和剩下的两名暗卫都去了。
她坐在马车里,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苦笑。
曾几何时,她也成了拖累的存在?果然还是太弱啊。
蓝瑾这一去,便去了很久。
直到天色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出现,而那群戏班子的人,却出现在了王府的门口,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难道是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是被祁王发现了,还是被戏班子察觉了?
苏瑜漂亮的桃花眼里划过了一丝凝重,吩咐那马车夫道:“我进王府去看看,你继续跟着那戏班子。”
那马车夫还未及回话,空中便传来了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一只信鸽落在了马车辕上。车夫解下鸽腿上的纸条一看,便立刻调转了马头,不去追戏班子,却朝着背离的方向驶去。
“怎么回事?”苏瑜倏然皱起了眉,眼见那戏班子的马车快要消失在拐角处,便一手抓着车厢壁半个人悬空在外,作势便要跳下车来。
“王公子还是坐稳的好,”马车夫看了她一眼,“是王爷的命令,要属下立刻送你回大理寺。”
“为什么?”苏瑜不解,她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点端倪,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相信她能协助破案?
她抓在车壁上的指尖微微泛白。
“王爷的意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敢随意揣测?”马车夫答了一句,并没有停下车的意思,径直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而苏瑜见状,终于没有再犹豫,往车外跃了出去。
她一站稳,没有一句话地,就朝着反方向飞快地跑了过去。
那伙戏班子还没有走远,如果现在去追,或许还追得上。
清晨的京城街头,行人还不多,可有一素衣的少年却在拼命地奔跑。
那辆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本想调转车头去追她,可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动,叹了一口气,改变了要去大理寺的路线,朝着战王府而去了。
……
王府里,蓝瑾正在禀告昨夜的事宜,便见马车夫急步走了进来,向陆安旸抱拳禀道:“王爷,那个王俞执意要去追,属下没能拦住他。”
“他还跟着那个戏班子?”陆安旸闻言,漆黑的凤眸里划过了一缕深色。
“是的,王爷。”马车夫单膝跪地,道,“是属下的错,请王爷责罚!”
“行了,下去吧,”陆安旸并没有罚他,而是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转而对蓝瑾道,“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到戏班子的班主马文石邀那三人进屋,”蓝瑾答道,“看样子他们并不认识,而属下在外面等了一夜,也没见他们三人出来。今天一早,那戏班子就走了,属下去屋里屋外都看了,唯独不见那三人的踪迹。”
“这样么,”陆安旸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桌面上,道,“那有什么发现?”
“属下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打破的酒杯,里面还有残留的一点酒水。”蓝瑾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上面正是浸了那些酒水。
“嗯,让青酒去验吧。”陆安旸看了一眼,便随即站起了身。
蓝瑾见状一愣,“爷要哪里去?”
“去看看那个莽撞的小子。”他墨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