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善芳的死并没与引起太大的恐慌，因为这件事情果不其然被章院长压了下来。

章院长对着那天出现在生物楼中的三男两女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冯善芳虽然是死了，我们应该悲伤，但说出去学校的影响不好。如果你们不说出去，后两年的学费就免了，保研这个事情当然也会考虑你们，只要成绩差不太多就行。谁要是说出去，开除没商量。”

章院长恩威并用，说着又拿出了一叠子文档来：“冯善芳同学嘛，因为身体不适所以退学了，知不知道？”

我在门外看着闫知著，心里忽然有些烦躁：“闫队长，你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压下来了？”

闫知著抽了口烟，说道：“你以为呢？”

“可是这是死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我拒绝了闫知著递过来的烟，说道：“就用一句身体不适退学了的原因推搪过去？”

闫知著将烟蒂扔在了垃圾桶里，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亲人，唱歌什么的？”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我无奈的说道。

闫知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就是这个。亲戚还在为自己的亲人死去而悲伤，别人早就喝着酒唱着歌了。不像袁白梅的死先是惊动了学生，才传到了老师耳朵里。这次学生们只是听到了几声尖叫，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要堵住这五个学生的嘴，自然就不会传出去了。”

“我比你虚长几岁，但也比你多一点人生的经验。”闫知著叹口气说道：“人生就是这样黑暗啊，你说我们又能怎么做呢？如果冯善芳的父母没有妥协，他会这么强硬么？”

“你是说，章院长已经联系了她的父母了么？”我问道。

闫知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推理破案你在行，可是人情世故啊……”

屋里的几人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章院长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说道：“刑警同志你们尽快调查，要不然学生总看到警察在学校里逛荡，恐怕是有不好的影响。”

说着便腆着个大肚子离开了。

几个学生也陆陆续续的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我拦住了耳钉男说道：“一会儿你留下来，我们还有些事情要问你，其余的人可以走了。”

我见几人手里一人拿着一张保密协议，像是做贼似得赶忙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几人顺着楼梯离开了，我还听到了两个女生说话的声音。

“想不到冯善芳就这样死了。”

“是啊，不过我们关系本来就是那样，不过你看，我们能保研了。”

“我得赶紧给我妈打一个电话，以我的成绩考研根本不敢想，现在能保研了啊！”

“不过可别乱说啊，传出去说不准就取消了。”

“对，对。”

接着就是两个女生窃窃的笑声。

我和闫知著对视了一眼，眼中满含着无奈。今天凌晨还在哭泣的两个女孩，如今已经开心的笑了起来。

其实伤心和开心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只看自己能不能从中获利罢了。和男朋友分手了固然伤心，可如果马上找到了条件更好的对象，就不会再伤心。高考失利了固然伤心，可忽然中了五百万就不会再伤心。

就好像昨晚哭泣的两个女孩，她们是在为自己受到惊吓而哭呢，还是为了自己的舍友冯善芳而哭呢？

耳钉男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保密协议，突然恶狠狠的说道：“我要说出去，学校不能这样掩盖真相。冯善芳是我的女朋友，我要为她讨回公道。”

可虽然是这样说着，当他的手开始用力的时候，他还是放了下来。

闫知著冷笑着说道：“没那勇气就别喊口号了，我见过太多你们这种嘴上厉害实际懦弱的人了。收起你的保密协议来，你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冯善芳。我这位同事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耳钉男看了看闫知著，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将保密协议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问你，冯善芳有什么仇人么？”我看着耳钉男说道。

耳钉男摇了摇头，靠在墙上：“这个好像真的没有，冯善芳当了两年生活委员，一向都很尽职尽责，否则也不会连任两年。像我们大一的班长，就是为人有毛病，第二年让人给撸下来了，选择了人缘好的毕洋文。”

“说重点。”我看着耳钉男说道。

“哦。”耳钉男懦懦的说道：“反正她人缘不错的，也从没有和别人吵过架，有什么活动也是积极参加，经常帮助同学，就是这样了。”

耳钉男说的信誓旦旦，似乎冯善芳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了。

“既然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能看上你的？”闫知著倒是不给耳钉男面子。

耳钉男挠了挠头，扭动着身子，似乎浑身都是跳蚤一样：“我追了她快一年左右的，费劲了手段。我原来以为像她这种小姑娘都是喜欢看韩剧啊，看欧巴啊什么的，没想到她喜欢一些灵异的故事，我就经常给她讲灵异故事，陪她看恐怖片。”

“反正她拒绝了我好几次，最后还是在半年前她终于答应了我。”耳钉男说道：“这次探险也是她同意了和我们一起去的，可是怎么会真的有鬼，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喜欢看鬼故事的姑娘。”我用手轻轻的敲着墙壁，说道：“你们学校到底有多少传说，除了红衣女鬼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恐怖故事了？”

耳钉男说道：“有，有，在我们学校的贴吧里，就有这样的传说，好像林林总总有几十个，不过我觉得都是编的，不太像是真的。”

说着，耳钉男拿起了手机来，给我们翻出了他的相册，找到了一篇名为“榆州市工业学院校园传说排行榜”的帖子来。

耳钉男说道：“昨天袁白梅跳楼之后，这个本来已经沉了的帖子突然就火了起来，短短一天时间里就有了几万条留言。我觉得这个帖子迟早要被学校删掉，于是就截屏留了下来。”

按照章院长的风格，这帖子的确不会存在太长时间。

我们三个找了一个没有上课的教室，去看这个帖子。

这个帖子是一年前发的，应该是校园恐怖传说的汇总。

排名第一的鬼故事就是我们之前听莎莎讲的“看不见的脸”的故事，故事内容就是红衣女子跳楼变成女鬼，会莫名出现在任何地方的故事。这个故事很长，那天莎莎只是简略的挑了几个人的见鬼经历讲给了我们。

我看到帖子上出现了很多人言之凿凿的说自己看到了红衣女鬼，不过就是看到了背影，没有看到那张脸。也有人说，看到脸的人也不少，但是早已经死去了。

排名第二的鬼故事则是生物实验楼“恋人的诅咒”这个故事，故事也是讲的绘声绘色，不过据亲自实验过的同学讲，这个故事应该是编出来的，因为他的对象至今都没有死去，差评。

排名第三的鬼故事就是项秀慧所做“血腥稻草人”的诅咒了，这个诅咒也有很多人尝试过，有人说很有效果，可也有人说压根就没有效果，争论很大，褒贬不一。有人甚至还上传了自己做的稻草人图片在上面，十分诡异。

第四个恐怖故事则是“伤心的女孩”，故事讲了一个女孩子被人轮~奸在了学校的小树林中，几人怕事情暴露，于是干脆杀死了这个女孩。从此女孩子的鬼魂就在小树林中游荡。如果有人在夜晚来到这里，就能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如果这个时候你还不离开，不久后就会看到一个女孩子出现在离你不远处的空地上，蹲在地上哭泣。这个时候静静的离开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如果你非要作死，走上前去理会这个小女孩，那么她就会问你三个问题。

“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嘛？”

“你知道被人侮辱的痛苦嘛？”

“你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嘛？”

这三个问题不论你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的答案。当你回答完问题之后，她就会向你冲来，死死掐住你的脖子，将你掐死在小树林中。

闫知著又看了几个故事，后面的故事就越来越扯淡了，什么文心湖里有水怪，什么食堂里卖的都是人肉包子，又或者是什么章院长其实是个小受之类的传说，一看就是有人无聊编出来的，水准和上面四个差了太多。

“这帖子到底是谁发的？”闫知著看向了耳钉男，说道：“你们学生生活都这么闲么？”

耳钉男摇了摇头说道：“这帖子我不知道是谁发的，但是前四个故事总有人会去探险，多半都是男孩子带着女生去的，其实无非都是把妹的套路而已，怎么真的有鬼呢？”

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耳钉男这么说了。

我看着闫知著说道：“尤其是第一个故事，那么多人言之凿凿的说看到了女鬼，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吧？”

闫知著耸耸肩，说道：“谁知道呢？很多鬼怪传说都是以讹传讹，说不定第一个人只是看到了个红色塑料袋而已。”

“查查写这些故事的人。”我对着闫知著说道：“或许我们能够得到什么。”

“你可以走了。”闫知著说道：“不过照片要留下来。”

耳钉男点了点头。

闫知著一边将照片传回了市局的技术科调查，一边对我说道：“你看到帖子底下的留言了么？”

我说道：“看到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想要害死别人的人呢？”闫知著有些伤感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无法回答。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多想要诅咒自己同学，害死自己情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