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无奈感席卷了我的内心。我呆呆的看着楼下的刘莎莎，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虽然我和刘莎莎只相处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刘莎莎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坏人。

她会笑，会哭，会开心，会伤心，时而神秘时而调皮，像是邻家的小妹妹一样，古灵精怪的让人觉得可爱。可同时，她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她可以把一个人活活的烧死，也可以把一个人从楼上推下去。

“到底什么是坏人呢？”我扭头，看着同样发呆的闫知著。

好一会儿，闫知著才反应了过来，他缓缓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迷茫过。你虽然是个推理天才，你虽然熟读了自己父亲留下的笔迹。可那终归都是文字，图片，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夜风中，闫知著的眼眶微微泛红。

闫知著轻轻说道：“好人也一样，坏人也一样，好人起了歹念，那一刻他就是坏人，坏人起了善意，那一刻他就是好人。我之前也总以为坏人是从头坏到了脚上，可实际上，现实中哪有那样的人？”

“坏人，就是做了坏事的人。”闫知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而警察的职责，就是阻止他们继续释放恶意。”

我叹口气，回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章院长和张主任。

章院长见到了我，冷哼了一声，嘟囔道：“哼，这脚可不算完，你等着吧。”

我此刻实在没有心情理会章院长，从他的身边走过了。

二十分钟之后，殡仪馆派灵车来运走了刘莎莎的尸体，安画微跟随灵车去进行尸检。

章院长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天还没有亮，他就安排人将楼下的血液全部清理干净了。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刘莎莎根本没有从这里跳下来过。

路面被人清理的十分干净，地面上甚至没有一丝尘埃，满地的鲜血不见了，章院长甚至贴心的让人喷了清新剂在上面，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茉莉花的味道。

站在原地的我们都明白，用不了两个小时，当学生们开始上课的时候，他们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真相从来都是容易被掩盖的。

天亮了。

刑警队的成员坐在教休室里，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我们面前桌子上摆放着的是刘莎莎的手机以及两份档案。

闫知著轻轻翻开了档案，对我们说道：“刘佳佳，二十岁，原市场营销一班的同学，大一下半学期被劝退回家，校方档案中记载的原因为身体不适。回到家中的刘佳佳精神状态出了问题，不能正常与人交流。她整日说自己听到了猫在和自己说话，害怕被关在关上了门的屋子中。”

我们几个缓缓听着闫知著的话。

“治疗了一段时间未果。”闫知著说道：“在一天晚上，刘佳佳从自己的房间里偷跑了出来。她爬上了顶楼，从楼上跳了下来。当夜巡逻的保安刚好在楼下经过，看到了顶楼跳舞的刘佳佳。”

吐死鬼挠着自己的头，看着面前的档案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刘佳佳变成了这个样子。”

温雅看着我说道：“从档案中看，刘佳佳应该是由于过度惊吓导致的精神崩溃。人在面对未知的情况时总是会感受到恐惧，这是人的保护机制，深深的刻在人的基因中。可如果这种恐惧过于强烈，人就可能会奔溃掉，出现幻视幻听的症状。”

“或许刘佳佳在那个屋子里经历了什么。”我对着温雅说道：“时间刚好对得上。”

温雅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呢？里面是否被关过人都不一定。”

闫知著又拿起了刘莎莎的档案来说道：“刘莎莎，刘佳佳的亲妹妹，生物学学生，今年十九岁。刘佳佳死的时候，刘莎莎刚刚准备高考。虽然遭遇了这种事情，刘莎莎还是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榆州市工业学院。”

闫知著只是念了些基本信息，他将档案放下说道：“八个志愿中，刘莎莎只报了榆州市工业学院生物学专业，看样子从一年前开始，她就已经在调查自己姐姐死亡的真相了。只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呢，可能要无人知晓了。”

安画微看着摆在桌子中间的苹果手机说道：“手机里面没有什么线索么？”

闫知著拿起了手机说道：“需要指纹或者是密码，一会儿回去让技术科的人解密一下。”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那么麻烦了，去试试980806。”

闫知著看了看我，输入了这六个数字，只见屏幕一闪，手机果然被解锁了。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吐死鬼看着我说道。

我叹口气，对吐死鬼说道：“简单的推理，这是刘佳佳的生日。”

解锁之后，闫知著翻了翻手机，这才看到了手机中的大量照片。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刘佳佳和刘莎莎的合影。最早的照片是从两年前开始的，那个时候刘佳佳应该刚刚准备高考，最后的照片是一年前的，那个时候的刘佳佳已经患上了精神病。

我们围坐在一旁，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只是越到最后，我们看的越不是滋味。

刘佳佳和刘莎莎一样，长相青春可爱，十分灵动，两个人在一起，显得那么活泼俏皮。可是到了一年前，刘佳佳明显就变了一个样子。从照片上来看，刘佳佳基本上没有了生气，她的头发干枯发黄，挡在自己的脸上，她的黑眼圈重重的，眼中满是恐惧之情。

即便是一张照片，我们也能感受到刘佳佳的恐惧。

片刻之后，我们看到了一张照片。

这是刘佳佳和章院长站在一起的照片，在照片中，刘佳佳笑的很灿烂。她的手上拿着一张榆州市高校知识竞赛一等奖的奖状，右手还抓着一个金色的奖杯。在她身旁，章院长正举起了大拇指，他脸上堆满了笑容，看起来很高兴。

和这张照片放在同一个相册里的，还有一张文件的照片。这是榆州市工业学院给刘佳佳“善意”的劝退文件。文件中称因为刘佳佳的精神问题，她已经不适合在这个学校读书了。我看到最后的落款，签字的人竟然是刘莎莎。

章院长压根就不记得刘佳佳或者是刘莎莎是谁。

我终于明白刘莎莎在天台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但凡章院长能够稍微用心对自己的学生，恐怕刘莎莎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对于一个学校来说，到底是真实的学生重要呢，还是虚无缥缈的名誉更重要？

除了照片之外，她的手机里还有几首歌，我们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听着这些歌。听的出来，这些歌都是刘莎莎和刘佳佳一起合唱的。在歌声中，两个人是多么的快乐啊，听着两人的歌声，仿佛世界上的一切苦难都消失了。

此外，手机里再也没有了别的东西。

刘莎莎将手机放在了天台上，或许是留了个念想，可美好从来易碎。

片刻之后，闫知著的手机响了起来。

闫知著开了免提：“谁？”

对面开口说道：“闫警官么？我是张陌生，刚刚我找人要到了名单，现在给你发过去么？我找了个大三的学妹，她说后来又招了不少人，说是有个大二的学妹，带了不少人进这个协会，都是市场营销一班的，也都是我专业的学妹，就名单中用黑体加粗的名字。”

虽然现在再要这份名单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这也是张陌生这几个小时里好不容易找来的，闫知著答应了一声说道：“好，你发来吧。”

张陌生嗯了一声。

不时，这份名单就发送到了闫知著的手机上。但闫知著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看这份名单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害怕又发生了什么。因为每次发现尸体的时候，学生们传来的就是这样的声音。我们几人对视了一眼，赶忙走了出去。

顺着人多的地方去，就看到杜历群宿舍那个一米八大汉此刻正攥着一个一米六五的小个子，而在这小个子的身旁，还有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猫。猫的内脏撒了一地，此刻有两根手指头正在猫的胃袋里。

“怎么回事？”闫知著拉开了人群问道。

大汉说道：“就这小子，成天逮学校里的流浪猫虐待，给猫开膛破肚了。本来这小子刚刚躲教学楼后面虐猫呢，结果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正好让我听见了。我这二话不说过去，正把他逮了一个正着！正好，直接扭送到公安局得了。”

此刻周围正围着不少的人，群众们议论纷纷。

“变态。”

“禽兽不如！”

“把他关警察局里面！”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大多数都是谴责虐猫贼，要将他关入公安局的声音。

这小个子颤颤巍巍，喊道：“不，我不是虐猫，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汉骂道：“我平生最讨厌虐待小动物的人了。杜历群，你对象她们宿舍之前不是养了一只猫嘛，黑白黄三色相间，实在是很少见。可惜有一天走丢了，要不然生了小猫咪还能给我一只养养，说不准就是让这小子给杀了。”

我想不到这大汉也算是铁汉柔情了。

杜历群似乎还没缓过来，他小声说道：“是啊，袁白梅宿舍，她原来和我说过，是于一禾，于一禾从小养大的猫！”

“不！”小个子还在喊着：“就是那只猫，那只会说人话的猫！我不是虐猫，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看猫肚子里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