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离着我越来越近,冰冷和炙热的感觉同时出现在我的脖子上。冰冷的是寒光凛冽的匕首,炙热的是从我皮肤中渗透出的血液。如果一个人被割断脖子,他能够活下来的几率为零,尤其是当身后的这个人具有明显杀意的时候。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思索着如何逃脱。
男人,身高一米七,身材匀称,臂膀有力气,说话声音粗狂,性格比较暴躁,反侦查意识薄弱,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他杀人有明显的目标倾向,非随机杀人。他杀人手法简单粗暴,非快乐杀人。
情杀?财杀?仇杀?
“那些小孩到底做了什么?”我快速对着此人说道:“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你马上就要死了,如果他在下面,我希望你帮我带个话,告诉他我爱他。”男人说着:“告诉……”
“宿罪!”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远处传来了吐死鬼的喊声:“我有发现。”
我明显感觉脖子上的匕首更紧了,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
“宿罪!”吐死鬼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宿罪?”
这一次吐死鬼的声音从转角处传了出来,这就意味着,下一刻他就会转过来,看到我以及我背后的男人。
我屏住了呼吸,我听到了身后的人也大气不呼一声。
一个人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与此同时,我只感觉脖子一热。
“宿罪!”吐死鬼喊道。
接着,我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
鲜血不断从我的脖子上留下来,直让我满鼻都是血液的腥味。我死死的压着伤口,不让更多的血液流出来。万幸,血液不是喷出来,而是流出来的。这说明仓促间,凶手着急逃跑,并没有对我造成致命伤。
“抓住凶手,否则还会死下一个人。”我对着跑过来的吐死鬼说道。
吐死鬼看了看跑远的凶手,又看了看我,却是选择蹲了下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抓住他!”我对吐死鬼说道:“要不然来不及了。”
眼见我脖子流着血,吐死鬼说道:“如果一定要死人,至少下一个不能是你。”
我捂着脖子站了起来,转身往身后看去,凶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给闫知著打电话。”我对着吐死鬼说道:“多谢你救了我。”
“我?”吐死鬼低着头看我的伤口。
“放心,死不了!”我对着吐死鬼说道:“刚才他准备对我下死手,为了拖延你,他只是在我脖子上划了一刀,没有伤及到颈动脉,回去包扎一下就行。”
五分钟之后,闫知著带着安画微温雅开车来到了这里。
“宿罪,你怎么了?”温雅看着我脖子上不断流出的鲜血,表情很是焦急。
我摆了摆手,对温雅说道:“没事,被凶手划了一刀,不致命,就是有点疼。”
安画微立刻走了上来,对我说道:“把手拿开,我看看。”
她用手电仔细照着我的伤口,片刻之后才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道:“没事,伤口很长,但是不深。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没有危险。”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我却感受到了她手在我肩膀上的颤抖。
“我带他去附近的医院包扎伤口。”安画微说道。
我对闫知著说道:“马上安排周围的派出所民警,凶手刚刚离开,跑不了多远。他四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衣服,一米七的个头,身材匀称。还有,他带着黑色的线手套。”
“你真没事?”闫知著问道。
我摇了摇头,扯动了脖子上的伤口,疼的我龇牙咧嘴。
我们兵分几路。
车上,我对安画微说道:“刚才你的手很抖。”
安画微开着车,声音很平静:“你知道就你伤口现在这个位置,如果再深那么一点,如果凶手再用力一点,你就没救了。你看到赵虎胸前,头上的伤口没有?凶手的手段极其残忍,他下的都是死手。”
“你在死亡线上徘徊了一圈。”安画微轻轻说道。
我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吐死鬼突然的出现打乱了凶手的计划,那么吐死鬼找到我的时候,估计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过凶手暴露了两点,他的声音以及他的惯用手。这两点,是凶手的主要特征。
“赵虎的尸体是什么情况?”我压着自己的伤口,看着安画微。
安画微说道:“从红毛的口供以及我对尸体伤口的初步推断来看,赵虎死于头部的重创。从伤口的形状上看,和李纹龙头上的伤口类似。只不过这次他下了死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刚才在工地上的时候,我和凶手聊了两句。”我对着安画微说道:“看似没有意义的对话,但是我知道了很多细节。凶手说作为这件事情就会自首,说明还会有下一个被害人。其次,这个被害人同样应该没有成年。”
“最后。”我叹口气说道:“我已经确定了,仇杀,他和这些小孩有仇,而且是帮人复仇。”
“会是谁呢?”安画微说道。
“不知道。”我摇摇头。
在一家诊所里,安画微亲自帮我消毒包扎。我看着安画微如同贤妻良母般的样子,不由陷入了沉思。安画微亲口告诉我,她小时候和我是很亲密的伙伴,然而我什么都不记得。可能那段时间,是我身体里的小男孩最快乐的日子吧。
“行了。”安画微直起了身子:“死不了了。”
“谢谢。”我看着安画微,认真说道。
“不用谢。”安画微将带血的纱布放到了一边。
当我们重新集合的时候,闫知著有些愁眉苦脸。
“怎么回事?”我看着闫知著说道。
闫知著指了指我的脖子:“你怎么样?”
“没事。”我用手摸了摸纱布,说道:“有点疼而已。”
闫知著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没有发现凶手的踪影。我们调取了附近的监控,由于工地施工的缘故,周围的线路需要改动,因此没有监控看到凶手。凶手现在去了什么地方,不知道。”
他摊了摊手。
“工地上发现了什么?”我看着吐死鬼问道。
吐死鬼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桶来,我伸头去看,里面装着一些工具。里面有几根跳绳,一根钢筋,还有一件带血的黑色外套。
“工地上发现的?”我问道。
吐死鬼说道:“没错,走进去不远处发现的。”
“跟我来。”我对众人说道。
“去什么地方啊?”温雅问道。
“去找C夜店的打手,那个叫做什么阿文的。”我说道:“凶手是有预谋的杀人。不论是是杀李纹龙,还是杀赵虎,他都准备充分。一个成年人对几个未成年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并且不惜杀了他们,一定是有原因的。而我们,就要找出这个原因。”
我们坐在了夜店中,这里是夜店里为数不多比较安静的房间。
“李建文,夜店保安。”闫知著看着李建文说道:“说说吧,赵虎怎么来的?”
李建文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显得很淡定:“说是保安,其实就是打手你们应该知道。男男女~女喝了些酒,难保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我们就是做这份工作的,难免会和一些人产生冲突,难免会发生口角甚至是肢体冲突,有仇家是很正常的。”
“不。”我对李建文说道:“我们问的是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不是他和什么人结怨。他十四岁便辍学回家,从此再也没有上过学,什么原因?”
李建文喝了一口酒,说道:“我不知道。一年前,我离开夜店回家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在教训五个人。”
“一个人教训五个人?”温雅说道:“你确定没有说错?”
“没有。”李建文笑了笑:“那一个人就是赵虎。当时几个人身上都是血,他们在打架。那个少年在几个人中穿梭,他手里拿着半块砖头,打的几个人屁滚尿流。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赵虎就是这样的不要命。”
“赵虎一个人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李建文回想着一年前的事情:“我当时觉得这个孩子真横,有那种不要命的劲头。我能看出来,这种蛮横的性格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如果任由他这样下去,他迟早死在街上,不如让他来夜店当个保安,一个月意思意思就行。”
“你是在保护少年不误入歧途喽?”吐死鬼说道。
“我之前就说了,这都是命。”李建文又喝了一口酒:“我下了车,将他叫了过来。他说他父母一个是滥赌鬼,一个是瘾君子,多少年前早就不要他了。他说他退学了,自己又什么都不会,只能用拳头说话。”
李建文笑了笑:“如果我不让他来这里,他会去什么地方?他最终的归宿就是监狱。我告诉你们,这就是人的命。有些人生下来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操心。可有些人生下来,连养他的人都没有。”
“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李建文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什么?”温雅问道。
“那天我问他为什么和别人打架,他说他没钱吃饭,所以拦住了五个初中生抢钱。”李建文说道:“你知道这多么荒诞么?可这就是命,当时我就知道,他这样的性格迟早要出事,我只不过是让他多活了两年而已。”
一个初中生,站在五个初中生的面前,阴沉着脸对他们说道:“你们五个人,把身上的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