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邑一直坐在席位上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他知道,安王故意安排的这场戏就是给自己看的,是想要告诉他,无论行动得再隐秘,他安王同样可以查得出来。只是可惜了张复平了,他也是自己得力的手下之一,多年来忠心耿耿,自从那次在客栈被擒后就再也没有音讯,派了许多人手去寻找依然无果,最终还是落到了安王的手上。安王模糊地将他当做刺客,并没有说是袭击柳素婉的刺客或者是今夜闯进王府的刺客,只是想试探试探其他皇子,或者是说提醒跟他斗争的下场。而萧邑,完全知道他的伎俩,打从安王邀请他来参加宴席,他便知道,无可奈何地安王就算是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也要在大家的面前示威。
可是,他没想到,沈蔓菁也会出现在王府,那个他心里想得发狂的女人竟然会出现在这血腥的场面。为什么她总是这般不安宁,总是要出现在自己也难保护到的地方。过去觉得自己无所畏惧,可今天,看着她的面孔,心里隐隐约约担心无比。
蔓菁只是觉得害怕,后脑勺一阵阵发凉,也不知道安王是真的在宠柳素婉还是仅仅想借此机会在其他皇子面前显示他的强大。安王如此阴晴不定,手段非常,如同陪伴在一只老虎旁。杀死一个人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即便是在他的府上,即便是在他所谓的爱妃面前,仍然毫无顾忌,真是残暴。以前只听说,安王性子暴烈,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如此,实在令人心惊。蔓菁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两只手只好又更用力地握着,以免被安王瞧出她的不安。
在一阵暴怒之后的安王,定了定神,疾步过去扶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爱妃。瞬间又像切换了一个人似地,表情温柔无比,疼惜地将柳素婉拥入怀中。他清了清嗓子,沉沉道:“本王的爱妃身体有些不适,今日的宴会就到此结束吧!”瞥了一眼蔓菁,又将视线放在了怀中的柳素婉,而后漫不经心地道:“素婉,沈姑娘是贵客,今夜是否要留宿府中?”
听不出安王的用意,他并没有说要留蔓菁,而是将问题抛给了神情有些涣散的柳素婉。柳素婉闻言,轻轻地挣脱离开安王的怀抱,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道:“我身体有些不适,精神不济,沈妹妹在王府也没办法照顾她周到。让她回客栈去吧!”说完她泪眼盈盈地看着蔓菁,心里一阵酸楚,她看得出来,蔓菁此时只是在强撑着。若是自己硬要将她留在王府,怕是安王以后也不想让她走了。
“来人啊!送客。”安王大声地说,这句话他不只是对蔓菁说,还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他的眼中还是含着怒气,一句含糊的“送客”表示他根本不把其他的皇子放在眼里。所有成为他得到天下绊脚石的人,都得消失!永远消失!
所有人都沉默地对着安王行了告别礼便渐渐地走出了屋里,几位皇子让蔓菁先出去,才依次跟在了身后。
走出了安王府的大门,蔓菁才觉得没有那么窒息,松了一口气。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正要走过去,突然感觉到身子一轻,本能地用手胡乱抓住了他的衣衫,才发现自己躺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萧邑就这样将她横抱了起来,她紧贴在他的胸口,隐约闻得见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气,只觉安全无比。只是想起自己还跟他生气,生气他没早告诉她他就是穆王殿下,就开始挣扎着。蔓菁握着拳头轻轻地捶了捶萧邑的胸口好几下,见他只是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并没有怒气,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在路上遇袭受的伤,在客栈思念他的忧伤,在安王府战战兢兢的恐惧,所有的委屈都像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出口,奔涌而出。她干脆一动不动地卷缩在萧邑的怀里,放肆地任着泪水往下流,虽然在哭着,但是心里却开心极了,如果可以,她好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
“我想你想得厉害。”萧邑富有男性气息的声音响起,声音低低的,如耳语一般,一句话生生说得很暧昧,含着道不尽相思苦楚。他微微一笑,望了望怀中的蔓菁,加紧了力道,只想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本来梨花带雨的蔓菁一怔,听他这样一说,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脸上来了,热辣辣地。又是惊喜又是害羞的,只好将头更深地埋进了他的胸膛。
萧邑将蔓菁放在了自己府里的马车,深情地看了看她,轻轻地放下帘子,自己走到前面骑马。春儿跟着坐进了马车,笑笑地望着蔓菁,也不说话。
蔓菁含着笑:“春儿,我哭着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春儿觉得小姐怎样都好看。”春儿有些骄傲地说,顿了顿,又道:“穆王殿下定也是这么认为。”
“坏春儿,你打趣我呢!”蔓菁故意板着脸,脸上却是藏着不住的笑意。干脆,两个人就这样相视咯咯地笑了起来。
萧邑冷峻的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笑容,终于,他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