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漪蹙了蹙眉，沈彦轩的态度太过谦和与激进，让她一时间想不出来怎么拒绝。

但心底，她是很拒绝的。

“你的公寓？”

“呵！”

凉薄的声音有着寒渊深处的冰冻之气，又有着冬日里西伯利亚北风的凌厉，明明本该是说不出的幽深，那尾音又有着说不出的暧昧与缠绵。

这声音……

顾清漪转身——

离她不过十米地的青松树下，一男子巍峨而立。

他面容清隽，双眉高扬，墨玉色的眸子泛着幽幽的寒光，好似一块碧波寒潭里的墨晶，有着黑的深沉，还有着春日里料峭悬崖上墨梅的讥诮。

一身黑色的高档西装，笔挺的西裤落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面，层叠着一道浅浅的弧度。

一步一步，缓缓而过，似清风踏月。

他没去看顾清漪，像是他不曾认识过这个人。

那双墨眸就那么定在沈彦轩身上，仿佛他从来都是为他而来。

“季凌熙？”沈彦轩抿唇，淡淡的吐出他的名字。

而他却不曾留给沈彦轩一个眼神，淡漠的目光转移到了顾清漪身上。

“你打算去他的公寓？”他盯着她，直直的，平静得似乎能看穿她一切的伪装。

顾清漪心虚的挪开了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即便她不曾答应过沈彦轩任何。

季凌熙的眼太过厉害，她在他面前无从遁形，他的姿态也太过强势，压得她在他面前无法自由呼吸。

“清漪……”沈彦轩开口。

“让她自己说！”季凌熙的语调陡然越发的森寒，他扫了沈彦轩一眼，“还是说，你有个什么身份，能替她回答？”

沈彦轩不语。

季凌熙太厉害，一句话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没有……”顾清漪张口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凌熙不给她迟疑的机会，堵着问她，“没有什么？没有和他一起甩掉我安排保护你的人？没有一起偷偷的回你的公寓？没有和他一起带着这个……”

他目光讽刺的落在顾亦乐身上，“还是说，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有打算去他的公寓？”

“顾清漪，你知道你现在的工作职责吗？需要我让人给你一条一条的写下来，然后拓印在你身上吗？”

“没有！”顾清漪被季凌熙说得也开始冒火。

季凌熙那嘲讽的语气和那双讥讽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被人践踏的感觉。

她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抉择，季凌熙无从干涉她，更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她与季凌熙从来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欠谁的。

“我说了没有就没有！”顾清漪大声嚷道：“是，我是甩掉了你派给我的人，那就是因为我不想自己的事过多的暴露在你面前，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选择公开和隐藏。我回公寓，是你仅仅就给了我这么一点的时间，我不趁这个空档回来，那趁什么时间回来？你会给我更多的时间吗？”

季凌熙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顾亦乐身上，“你回来就是为了他吗？”

顾清漪浑身一僵，立刻护犊子的将顾亦乐挡在自己的身后，“我告诉你，乐乐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能动他！”

她没忘记季凌熙的手段，这个有足够耐心，又足够强势的男人要想对付她和顾亦乐，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最重要的人？”季凌熙唇边勾出一抹微笑，“你儿子？”

他漫不经心的讥讽，唇边的微笑始终盛开着，却让人觉得越来越森然。

“是！”顾清漪也知道瞒不住，索性承认了，“乐乐是我儿子，我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养他。所以，在我愿意承认自己的债务前，你别想打乐乐的主意，我也会安心的在你那工作，但是如果你打了乐乐的主意，我一定带着乐乐转身就走。”

顾清漪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威胁管不管用，能让她赌的就是季凌熙一直对她的态度。

她想能让季凌熙刻意在游轮上堵她，说明他们曾经或许真的认识过。

这是顾清漪这几天来想到的事实。

季凌熙根本就不受她威胁，依旧浅笑，“我能将你带回来一次，就能将你带回来两次，何况你还带着一个孩子。”

“不然……”他邪恶的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你试试？”

试？她怎么敢试？

也许试了，她才真的迫不得已的要和乐乐分开了。

秦铮铮站在一旁已经看傻了，请原谅她脑容量不足，一直没明白眼前的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一向是憋不住话的，当即跳到季凌熙面前仰头看他，“你是季凌熙？”

季凌熙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寒气压得秦铮铮缩了缩脖子。

秦铮铮立刻解释道：“我是顾清漪的朋友。”

果然，季凌熙身上的戾气明显的散了不少，但依旧寒气深深。

“我想问的是，你和清漪到底是什么关系？”秦铮铮的八卦因子让她不适事宜的问出了这个话。

顾清漪吓了一跳，秦铮铮后知后觉的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又苦着脸，开始往顾清漪身后缩。

“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就是随意问问。”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季凌熙淡淡的看了一眼沈彦轩，刚刚他就用同样的问题问过他。

“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墨玉色的眸子光彩夺目的落在顾清漪身上，执着而坚韧。

顾清漪抿了抿唇，思索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说是，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关系，也想说是无良少爷和悲惨奴隶的关系，更想说的是他们之间没关系。

但一对上那双渗人的眸子，顾清漪所有的火焰都灭了，调整情绪后，想了一个恰当的关系说出了口。

“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并且暗含着许多的委屈。

天知道她就是想拍个季凌熙的新闻，却被迫背上三千万的债务，还被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恶魔盯上。

她只是一个小贫民，去哪里找三千万？

这个关系不算是季凌熙满意的，但季凌熙也没多说什么。

瞧着她气得有些发红的面颊，季凌熙也知道自己将她逼紧了，挑眉问她，“今天的假期差不多过去了，现在你是不是要跟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