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喜宫
贵妃榻上横躺着一个素颜女子,后面跪坐着两个模样清秀的小宫侍,一个为她捏着手臂,一个为她轻捏着小腿。
女子双目微闭着,似是享受,又像是睡着了一般。
而榻边上垂手站着一个嬷嬷还有一个中年太监,二人神色恭谨,小心翼翼。
半晌,榻上的女子低低柔柔的声音传来,“这次该成了吧?”
孙嬷嬷和邢太监二人身子一整,对视一眼,虽然贵妃的眼没有睁开,但他还是躬身行了一礼,“禀娘娘,这次奴婢保证万无一失,娘娘真是心思缜密,料事如神,那丫头没直接回来,而是去了明月湖,听人来报,果然如娘娘所想的那般又进了桃花林。”
贵妃也不知是舒服的还是累着了,喘了口长气,“那就最好不过了,若是……再让鱼儿脱钩……”
虽然陆贵妃的言语未尽,但邢太监的心却当下就提了起来,他明白娘娘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次让人真的回来了,那他的这条贱命也就真的没了,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了心尖般,让他的身体都跟着僵硬了一般。
孙嬷嬷踌躇了片刻,这才讨好的道:“娘娘,这什么事都有个万一,若是……”
邢太监心里一紧,顿时用眼神制止孙嬷嬷继续说下去。
而邢太监和孙嬷嬷二人曾经在右相府里时是相好,只是贵妃一进宫,孙嬷嬷必然跟着的,而这相好的邢太监思量再三也就自告奋勇的跟了进来,可见二人感情非一般可言了。
如今二人是对食的关系,相对邢太监要比孙嬷嬷思虑的深些。
更了解娘娘的性子看似温柔实则狠辣又多疑,本还会给两分情面,若是孙嬷嬷因此惹怒了娘娘,恐怕一分情面都没有了。
这些年能体面的在娘娘跟前伺候也无非是二人为娘娘做了不少的腌臜之事,知道的太多了。
想到这里,邢太监的心更加的凉上几凉,冷汗顷刻间便冒了出来,还不待他抬手去擦眼皮上的那滴汗珠,一下便对上了陆贵妃的眼。
陆贵妃眼里那阴鸷的光让他更加的惶恐起来,生生就忍住了没去擦。
“你在怕什么?”
贵妃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来一般,邢太监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禀,娘娘,奴,奴才……”
孙嬷嬷自接收到邢太监的眼色便后悔了,一直咬牙想着对此,此刻听到贵妃的话快速的看了一眼,心就是一颤,也跟着跪了下去。
陆贵妃娇笑了一声,只是那一声无端的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孙嬷嬷:“娘娘……”
“嘶……”陆贵妃手臂一痛,当即眼眸一寒,如利剑般射向身后的那名小宫侍。
小宫侍惶恐叩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来人,将他的手砍了,没用的东西,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留着他也是碍事。”
在小宫侍的嘶声求饶中,被外面进来的粗壮婆子给拖了出去。
只片刻间就听到了外面小宫侍的一声惨叫传来。
这下连孙嬷嬷的冷汗都流下来了眨眼间汗湿透了衣衫,邢公公的衣服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身体颤抖不止,牙齿都在打颤。
陆贵妃看了他们一会,这才惊讶道:“你们跪着做什么?本宫又没罚你们,你们怕什么?嗯?还是担心差事出现纰漏?唉……要是真有个万一,不是你们不周造成的,本宫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们也跟了本宫多年,这情分自然不同寻常。”
二人如同摸了摸地府门口的门环才回来一样,白着脸,更加恭谨的应了声“是”又磕了头这才起身。
陆贵妃看着孙嬷嬷,“知道你们一夜夫妻百日恩,可是本宫的差事就是差事,如果他不行,有的是人愿意为本公办事,这些年也是看在你奶大本宫的份上才用了他的。”
“奴婢是应该的,奴婢惶恐。”
“好了,下去吧,本宫等你们的好,消,息。”
孙嬷嬷和邢太监狼狈的从殿里走了出来,到了外面被风一吹,身子晃了晃,二人无声的相互搀扶了下,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沉重。
待出了荣喜宫,孙嬷嬷眼露担忧,“财哥……”
邢公公立即捏了捏她的手,叹息一声,“别说了,若是出了岔子记得千万不要替我求情,求情也是无用,只会无端搭上你。”
孙嬷嬷当即就流了泪,“财哥,是我害了你。”
此刻的邢公公已无暇在安慰孙嬷嬷,只是拍了拍手,“我这就再去看看,倘若我不回来,你……你就不要等我了。”
孙嬷嬷更是慌张起来,“财哥,财哥……”
而行宫却是连头也没在回,匆匆的远去了。
护国寺后面的一处竹林中,容颜绝美的和尚斜靠在竹榻上,手持一卷经书看似在细细品读,只是目光迷离。
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竹屋里,“主子!”
玄机眨了下眼,神思回笼,“宴戌?如何?”
宴戌只露了一双眼,“公子渊传来消息说,公子玄已死,暂时风平浪静,他处理完手头的事会出门游历。”
玄机勾了下唇角,“很好。”
宴戌犹豫了一瞬,偷看了主子一眼,“只是属下在回来的时候……”
“嗯?”玄机看向宴戌,“有话就说。”
宴戌不怕死的谑笑一声,“属下在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而玄机却是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无关紧要你就不要说了。”说完他的目光又放在了手中的书卷上。
宴戌眨了几下眼煞有介事的点头,“的确无关紧要,属下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阿璃姑娘误入了桃花阵中,此刻怕是进了别人的陷阱里,啧啧,这回凶多吉少了……”
玄机握着书卷的手一紧,目光幽幽的看向宴戌,在对方那幸灾乐祸的目光下,他凉薄的一笑。
“你好像很开心?”
只这一句,宴戌虎躯一震,“主子,属下退了。”
“站住。”
宴戌唇角忍不住弯了下,自己猜的果然不错。垂眸看脚尖不说话。
主子自从遇到阿璃姑娘之后,这一潭死水终于有了波动,好不容易多了些人气,他如何就这样放过?
片刻,玄机又低喝一声,“滚。”
宴戌诧异的抬眼,看到主子毫不在意般的继续看着经书,神色祥和的仿如一尊释迦牟尼的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