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空暝坐在火堆边,却还是没有看到韦心兰进来,于是站起身,出了破庙,然后就看到不远处韦心兰坐在石头上,捂着小腿一脸痛苦。
宗政空暝皱皱眉,然后快步走到韦心兰的身边,他看到韦心兰的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心里一惊,“怎么了?”
“主,主子……”韦心兰眼前发黑,只看得到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听声音,辨别出来是宗政空暝。
宗政空暝垂眸,看到了韦心兰受伤的小腿,那捕兽器还牢牢地死咬着韦心兰的小腿不放。
捕兽器上的锯齿在昏暗的光线下放射出幽幽的冷光,就像那野兽的獠牙一样。
宗政空暝知道,如果再不把这东西给取下来,那么岚兴的小腿迟早要废了。
但是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一般这样的捕兽器上的锯齿都异常锋利,如果没能一次性干脆利落地把捕兽器取下来,会给岚兴的小腿造成二次伤害,甚至会把小腿上的动脉给伤到,到时候便是无可挽回了。
韦心兰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住了。
宗政空暝眼睛一眯,然后出手点住了韦心兰身上的几大穴道,然后又在她受伤的那条腿上点住了穴道,让伤口不再流血。
“爹……兰儿疼……”
韦心兰的思绪因为大脑缺氧,而有些失去了清醒,此时此刻,韦心兰把宗政空暝当成了她的父亲韦忠国。
甚至于,韦心兰伸出手,想要去抱她的父亲。
宗政空暝这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声称自己无父无母的岚兴会露出这样脆弱的孩子气的一面。
不知怎么的,宗政空暝觉得这样的岚兴,有一种可人疼的感觉。
宗政空暝尝试着伸出手,握住了韦心兰朝他直直伸出来的双手。
“爹……我好想你。”来自手心的温度,居然让韦心兰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
上断头台的时候,她没有哭;重生归来深陷迷茫的时候,她没有哭。
然而当她重新看到她的家人的时候,她就像是卸去了所有盔甲和伪装的刺猬一样,露出了最柔软的那一面,泪满眼眶。
虽然被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当做‘爹’,宗政空暝有点尴尬,但是这样被深深依赖的感觉,却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他深深地叹口气,然后一只手抚摸着岚兴的后脑勺,口气清淡地应答着岚兴,“嗯,我在。”
宗政空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所以只能干瘪地回答了寥寥几个字。
宗政空暝的目光扫到了岚兴的腿上,他眼珠一转,干脆一掌劈晕了一直在喃喃唤着自己的爹的岚兴。
然后他俯身弯腰抱起了岚兴,发现这个小子虽然个头不矮,但是身量轻巧,倒像是女子才会有的重量。
不过宗政空暝也没有细想,毕竟从贫民窟出来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没有饿得皮包骨头已经算是很好了。
等韦心兰悠悠转醒的时候,她腿上的捕兽器已经被宗政空暝给取了下去,而且也给她做了粗略的包扎。
“这……”韦心兰坐直了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外袍,很显然这是宗政空暝的。
还没等韦心兰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宗政空暝就从破庙外进来了。
“醒来了?”宗政空暝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碗,只穿着一件内衫,居高临下地看着韦心兰。
“主,主子?我这是……”韦心兰有些头痛,她只依稀记得,自己正在为怎么取下捕兽器而烦恼,然后就看到宗政空暝走了过来。接着,韦心兰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宗政空暝解释道。
“那我这伤口……”韦心兰看着自己小腿上被包扎过的伤口,那用来包扎的布,好像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然后韦心兰转眸一看,便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外袍的衣角处被人撕毁了一部分。
“本王身上没有带什么伤药,所以只能匆匆包扎一下,等风焦他们与你我会合再细致处理吧。”
“谢主子。”韦心兰由衷地感谢着宗政空暝。
如果不是宗政空暝为自己取下捕兽器,以及包扎伤口,自己怕不是要因为那个小小的捕兽器而死。
重生一回,韦心兰已经变得异常惜命,申煌烈还没有死之前,她不能出任何事。
“你先好些了吗?”宗政空暝突然出口问道。
“啊?”韦心兰一愣,然后笑着回答道:“嗯,好些了。”
“那就把野兔处理了,本王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
说完,宗政空暝便坐在韦心兰的对面,面对着那火苗不是很旺盛的火堆,不再说话。
仿佛之前为韦心兰包扎伤口的人,不是他一样。
韦心兰摸了摸鼻尖,心说我还以为你是要问我的伤势如何呢!原来只是询问一下我还能不能做饭!
韦心兰尽量不牵扯到伤口,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想要把一直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还给宗政空暝,而宗政空暝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冷淡地回复道:“你穿着便是。”
还没等韦心兰答谢,宗政空暝又说道:“省得受风伤寒了,连一个给本王做吃食的人都没了。”
“……”
韦心兰深呼吸,然后告诉自己,这是自己,未来的帮手。
所以不能得罪,不能生气,更不能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宗政空暝的脸上。
“是。”
韦心兰可以说是咬着牙根,对宗政空暝说道。
看着韦心兰提起那只死透了的野兔,一瘸一拐地出了破庙,渐渐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宗政空暝难得勾起唇角笑了笑。
然后笑容一闪而过,仿佛流星划过一般,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