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儿的东西也都拿进来，”姚心儿有样学样，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姚清雪。

“心儿的东西，只要清雪姑姑喜欢，都给你。可是，可不可以把竹蜻蜓留给心儿？那是爹爹给心儿做的。”

姚清霜、姚清雪噗嗤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好妹妹！”姚清雪心中的芥蒂仿若冰雪消融。多年未见的父母，兄妹，她不是不期盼，不是不想见，不是不想认，只是多年未见，她只怕他们待她如陌生人。更不明白这些年，为何独独将她留在姜家？

只是有了姚清霜的这些话，有了她真诚的那一拜，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转眸看向姜婵，唇颤了颤，“娘。”

“雪儿！我的雪儿。”不待姚清雪跪下，姜婵已冲了过来，将她搂在怀中，“这些年，苦了你了，都是娘不好。”

姚清霜扯着姚心儿，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人，又瞥了眼背过身的姚震海，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而柳青青，早在姚清霜抱住姚清雪的时候，就领着细细退了出去。

“小姐，”细细瞥了眼灯火通明的正厅，“你为什么不在里边待着？”

“别人一家团聚，有我什么事？”柳青青望着那窗口透出的相叠在一起的人影，恨恨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道，“难道你就看不出，我是多余的那个。”姚清霜口口声声说对她好，可看看今日她对姚清雪的态度，那才叫好。她何曾为了她训斥过姚心儿？

“小姐快别这么说，三小姐今日、今日……”细细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为姚清霜辩解的理由，姚清霜今日也太伶俐了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青青一下便猜到了细细的疑惑，“是不是你也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细细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有些。”

柳青青心思辗转，看来不是她多心，自那次雪崩之后，她就觉姚清霜在故意疏离她，可那日姚清霜明明昏了过去。不对，那日她进去的时候，紫嫣是在的。“看来有人也想嫁个好人家了。”

“小姐在说紫嫣？”细细试探。

柳青青未置可否，看向灯火通明的正厅，“你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是！”

西天逐渐昏黄，婆娑树影下的柳青青仿若生了根，又仿若就化作了同样的一棵树，只望着那不时传出欢声笑语的正厅，不动分毫。

“小姐！”

终于，细细从门口蹑手蹑脚退下，碎步冲了过来，满脸的忿忿不平，“三小姐太过分了，咱们动身的时候她还说到了上京，要将这府上最好的院落给小姐住，现在却给了姚清雪，还把小姐安排在碎心湖边的扶柳院，只听这名字就觉晦气。她还好意思说什么是为了小姐好。我看她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柳青青苦笑一声，握住细细的手，泪眼盈盈，“你知道的，我原本就是寄人篱下，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这偌大的府上，只有你真心为我好。”

“小姐！”细细反手将柳青青的手握在掌中，“你手怎么这么凉？快别站着了，不行奴婢就去求求国公爷，就说小姐……”

“不用。”柳青青打断了细细的话，“既然是她的一片心意，我又怎好违背？只是我担心明日的除夕晚宴，他们会不会不准我去？”

“可三小姐在路上的时候，不是已经许诺带小姐去参加晚宴了么？”

柳青青冷笑一声，“她不是还许诺将最好的院落给我住吗？”

“这该怎么办？”细细变了脸色，“要是不去参加除夕晚宴，小姐如何知道他是谁？”

柳青青心思急转，眼看姜柏走向正厅，忙向细细问道，“你可知晚膳摆在哪里？”

“花厅。”

“好，咱们现在去找一找我父亲留下的梅花匕，然后直接去花厅。”

花厅中，姜夫人胡杏儿正领着姜家的几位小姐、公子恭恭敬敬的等候，与姜婵、姚震海见面后，又是一阵唏嘘、寒暄、认亲，众人这才一一落座。

这一落座，姚震海才发现还空着一个位置，才察觉这半天功夫一直没有看到柳青青，不由转眸看向姚清霜，“青青呢？”

姚清霜心底叹息一声，正欲开口，就听一个娇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义父！”

柳青青弱柳扶风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冲众人歉意的福了一福，径直走向姚清雪，将手中攥着的匕首递向她，“清雪姐姐，我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有这把梅花匕，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是我最珍爱的，送给你。”

“这……”姚清雪僵住，不知该不该接这把匕首。

而在看到那匕首的一刹那，姚震海已认出那是柳直的贴身佩戴之物，往事瞬间涌上心头。“青青！这礼物太贵重了。那是柳将军留给你的，你还是自己留着。”

“义父！”柳青青认真了神色看向姚震海，“正因为是心爱之物，所以青青才送给清雪姐姐的。就如清霜姐姐所言，这些年，清雪姐姐受委屈了。所以，青青愿意和清霜姐姐一样，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清雪姐姐。”

柳青青的话音还未落，姚清霜便察觉几股不善的眼风从她身上刮过，心猛然一沉，抬眸正瞥到姜家几位小姐急急收回眸光，她眸光扫向胡杏儿，果然，她已面露不悦。

也是，辛辛苦苦替别人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到头来没落一句好话，放谁心里估计也会不舒服？原来她一直没有发现，这柳青青搬弄是非的本事这么强。

正寻思着如何反驳，对此毫无察觉的姜婵却已起身走向柳青青，“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她将柳青青的手合拢，“这是柳将军的遗物，你拿着是个念想，雪儿拿着，那就真的是一把匕首了。”

“是啊，妹妹，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梅花匕我真的不能收。”姚清雪神色有些不自然。

柳青青犹豫了一下，摘下自己身上佩着的一个宝琴样香囊递与姚清雪，“这香囊我亲手做的，清雪姐姐别嫌弃。”

“怎么会？我很喜欢。”

“这才对嘛，好了，快回去坐吧。”姜婵浅笑着看向两人。

“义母，”柳青青却没有动，攥着匕首看向姚震海，“义父，清霜姐姐说要我一起去参加明日的除夕晚宴，我刚想了想，还是不太合适，毕竟我……”

她垂下了眼眸，好似极力压制着心底的激荡，“我只是义父的义女，我想我还是自己留在府上……”

“胡说什么？”姚震海不悦，“你既叫我一声父亲，自然是我的女儿，怎么就不能一起去了？明晚，你就跟在我身边，我看谁敢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