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倾盆大雨。
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她靠着一只右臂不断匍匐着前进,汗水和雨水混合着,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终于到达山洞内,虚脱的侧躺在地上,白曦臣回头看了一眼,鲜红的血水一路蜿蜒至身下。
这一路爬行,耗尽了她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身体剧烈的疼痛,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绝望的昏迷,可她,不想死。
她一直记着,有个人用他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告诉她,好好活着。
所以,她得活着,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屈辱与挫折,她都得活着。
这具身体的情况十分糟糕,可此时白曦臣的身边没有任何医疗用品,根本无法自救。
喘着粗气,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出自救的办法。只是那一刻,冰凉的山洞中,却突然响起一声戏谑的声音。
“你就快死了。”低沉的嗓音,极富磁性,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男性气息。
有活人?也许,他能帮到自己也不一定。
黑暗中,白曦臣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可此人气息沉稳,但是,却连一丝脚步声或者衣袂飘忽的声音都没听到,这只有一种解释,此人行动不便。
要么,他被外界束缚,譬如被锁着,要么,他身体出了问题,无法行动。
但是,据自己猜测,此人应该是前者。
“你被锁着?”
要是这样,那就有点糟糕了,如果指望着对方能帮到自己,那么前提是,他必须自由。
“你说我么?”对方随手扯了扯锁链,金属独有的撞击声回荡在空洞的山洞中:“应该是吧。”
白曦臣咬牙,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把你放了,你救我!”
越来越低的体温,浑身不住的颤抖,她知道,如果再拖下去,自己面对的只能是死亡。
对方没有回答,既然沉默,白曦臣就当他默认了。
再次凭着右臂靠近对方,然后慢慢的摸索着,从头发上将簪子拔了下来,黑暗中,所有的一切都看的不真切。
作为一个特种兵,开锁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只是此时,左手根本无法用力。
吃力的摸索着冰凉的锁链,白曦臣强迫自己冷静的回想以前在部队学过的开锁技巧,寒气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手指在黑暗中触摸到对方的身体,以一个军医的判断,她不得不感叹一番,这具身体的手感……相当不错。
折腾了半天,她终于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锁链打开。
那一瞬间,白曦臣好像感觉有一丝微光从眼前闪过。
“你自由了。”重重的倒在地上,白曦臣呼出了一口气。
黑暗中,那人感受到锁链的力量从自己身上消失的那一刻,原本妖艳的眸子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世上,竟真的有人能解开噬魂链。
原来,当年卦象上显示的变数竟是她么?
当年与南疆大祭司一战,大祭司花意浓死于他手,而他身受重伤,之后被人趁机偷袭,被封印于此。
噬魂链乃东海海底百年寒铁所铸,也是特意为了囚禁他所造,此链没有锁眼,环环相扣,且周身有阵法加持。
是以,他一直以为,这世上根本无任何能解开。
整整十年,他都被困于此,毫无办法。
没想到,困了他十年的噬魂锁,今天却被一个女子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闪电一闪而过,恍惚中,白曦臣看到那人一身红衣,黑发如倾,他低下头,没有任何表情的打量着自己。
那是白曦臣两世为人都没有见过的一双眼睛。
双瞳深紫,那妖媚深邃的眼底,仿佛有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宛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那眼中,太过平静与荒凉,就好像满天星河沉下去都不会溅起一丁点星光。
他就那样看着自己,眼中无波无澜。
虽然不介意被这样盯着,但白曦臣不得不出声提醒他:“这样打量你的救命恩人,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许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平静,对方楞了一下,然后嘴角轻扬:“你不怕我吗?”
毕竟,他这双异于常人的双瞳,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敢靠近他。
他,是天下人口中的怪物,后来,逐渐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怕你?因为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吗?”
这是事实,在白曦臣眼里,那的确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双眼。
这一次,对方没有说任何话。
他仿佛被点了死穴,就那样定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白曦臣终于再次出声提醒:“我快要死了。”
许是听出她声音中的平静,对方楞了一下,然后嘴角轻扬:“我怎么可能让你死。”
“昆吾大帐。”
这一次,白曦臣不再废话。
自己这一身的伤,必须得用药,然后调养,他此时唯一的用途,也只剩下将她送回昆吾了。
“好。”那人眉眼微扬。
下一瞬间,白曦臣被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只听得他在耳边呢喃:“记住,我叫楼迦若。”
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秒,白曦臣唯一的记忆,只有他白皙的面庞上,左边眼角下,那一滴泪痣,摇摇欲坠……
一生流水,半世漂蓬,泪痣者,孤也,异也!
楼迦若看着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白曦臣,昆吾么?
是啊,这的确是昆吾的地界。
只是当年卦象显示,能逆天命的人并不在天和大陆,那么你,又是怎么出现的?
还受了如此重伤?
突然,楼迦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眼眸一紧。
半晌却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微扬,果然如此,想来当年破解裂帛上预言的小姑娘,竟是你么?
有意思。
看来,这沉静数年的天和大陆,终于是要热闹起来了。
噬魂链已毁,阵法被破,他那个双生哥哥必定有所感应,若不是此时他不能待在此处,以免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是多想留下来守着她。
末了,他用真气替白曦臣治好内伤,这才运起轻功,趁着夜色将她送回了昆吾。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