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的是张唯景。

张唯景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关上门，径直走到苏清浅的办公桌前。

“苏总。刚才一家公司跟我透露，说……”

“说什么？”隐约间，苏清浅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说，其实乔氏警告过他们，所以……”

苏清浅垂下头来，话不用多说，点到即止。

她听明白了，所以是乔慕生在背后搞的鬼吗？乔氏是业界的龙头老大，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为了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公司而得罪乔氏的。

所以，乔慕生是打定了主意要这样搞她的吗？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苏清浅淡淡开口，语气里透着一丝小小的心累。

“苏总，我们怎么办？”张唯景有些担忧，又有些心疼地看着苏清浅，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他比谁都心疼苏清浅，这个瘦弱的小女生，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迫承受了这么多本不该她承受的，她肩上的重担，没有人愿意理解，也没有人愿意同情一下。

“你先出去吧，我来想办法。”苏清浅抬起头来，挤出一抹笑容来。

张唯景知道，尽管苏清浅笑得这样苦涩，却也是希望他不要担心。

张唯景离开，苏清浅两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阵又一阵的心累。

手机再次响起来。

苏清浅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熟悉但没备注的号码，心里微微沉了一下。

她调整好情绪，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来，然后接听电话。

“喂。”

“苏小姐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略显年老的女人的声音。

苏清浅笑嘻嘻地开口：“张阿姨，有什么事吗？”

“苏小姐啊，疗养院这个月的费用就到期了。你这几天抽空过来续一下费。”

苏清浅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愣愣地点头。

直到电话里张阿姨还在叫她的名字，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打电话，张阿姨看不到她脸上强装出的笑容，也看不到她点头。

“好的。阿姨，我这几天太忙了，都给忙忘了。谢谢您提醒我啊，我明天就过去。”

“恩。”

苏清浅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个，张阿姨啊，我妈她……最近还好吧？”

“哎，好好好。这几天精神好多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你呢，你也该多抽时间过来看看。”

“恩。”苏清浅的鼻子猛地一酸，她不敢再多说话，直接就挂掉电话。

她怕自己一张口便哭出来，她怕。

心里像压了一座山似的，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发了一会儿呆后，苏清浅叹了口气，继而拿出手机，点开短信。

找到银行发给她的最后一条短信，上面的余额勉强只够交下个季度的疗养费。

江媛媛，现在是她的最后一根软肋了。她住在疗养院里，尽管没了意识，没了知觉，和别的植物人没什么区别，却也是苏清浅心里的最后一丝牵挂。

犹豫了一下，点开微信，找到乔慕生，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半晌，一个“好”字发送了出去。

黄昏的余晖，染红了半个天空。

公司里吵吵闹闹，剩下为数不多的四个员工，在互相告白。

“明天见。”

“明天见。”

“……”

大家嘻嘻哈哈的，每一个都那么的乐观。

苏清浅打开办公室的门，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家热络又熟练地同她打招呼：“苏总，下班了。”

“恩。你们好好休息啊。”苏清浅微笑着开口，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匆匆涂了个口红，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了。

等到大家都离开了，苏清浅有些落寞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了，她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乔慕生打来的。应该是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在骗他吧。

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去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踩着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乔慕生约的依然是昨天晚上那家餐厅。

苏清浅下了出租车，每走一步，都感觉像走在刀尖上。

她并不习惯穿高跟鞋，昨天穿了一会儿，几乎磨出血来。今天再穿上去，就更痛苦了。

夜幕渐黑，大城市的灯光晃得她眼睛有些疼。

站在餐厅外面，苏清浅能看到巨大的玻璃墙上映出来的自己的模样。

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照过镜子了，她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样瘦了，瘦得身上的每一块骨头好像都是突出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笑容浅浅荡漾在脸上，缓缓迈起脚步来，打开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

苏清浅抬头淡淡瞥了一眼，还是昨天晚上那个，真讽刺。

“有，乔先生。”

“您是苏小姐吧，苏小姐，这边请。”

苏清浅踩着高跟鞋，跟在服务员的身后，缓缓向着楼上的那个包间走去。

昨天吃饭，跟着乔慕生的还有一个司机。今天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了吧？

想到乔慕生那张有些猥琐的脸，苏清浅忍不住觉得一阵恶心。

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丝毫，她要继续浅笑嫣然。

上了楼，拐了个弯，果不其然，乔慕生一个人坐在里面，看到她出现，他抬头，用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丝毫不加掩饰地打量苏清浅。

苏清浅微微笑着，她知道自己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足以令人着迷。

她缓缓走到乔慕生跟前，嘴唇一张一合，像在说着这世上最优美的语言。

“乔总，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堵车，来晚了。”

她说着，微微弯下腰去，领口敞开，露出胸前的大块雪白的肌肤。

乔慕生盯着她的胸口，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嘴上说着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鬼的客套话：“不晚不晚。”

苏清浅最后笑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来，她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端起桌上的水杯，微笑着看着乔慕生。

下一秒钟，一大杯的白水，哗啦啦地猝不及防地全部倒在了乔慕生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