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入冷宫已是第十日了,骊千歌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雍容华贵,一张满是泥巴的脸贴着地面,仔细回想着十日前的灭顶变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骊氏千歌,得沐天恩,贵为淑妃,然其听信佞言,忠奸不辩,欲谋害皇后,加害皇嗣,有失妇德,难立后宫,日前已黜其妃位,打入冷宫,钦此。”
宣旨太监公鸭般的嗓音传遍整个长乐殿,轻蔑道:“淑妃娘娘,接旨罢。”
骊千歌突然睁开眼睛,身体依然瘫坐在地上,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皇上竟真的听信了姐姐骊梦虞的妄言诬陷,将自己打入冷宫。
“我不信,我不信皇上真的废了我,骊梦虞那是诬陷!我真的没有下毒害她!也没有害仲宣。”
她骊千歌虽只是丞相的庶出女儿,但从嫁给皇上开始,便一直恪守本分,谨遵妇道,对皇上和姐姐恭敬有加,对仲寓仲宣两侄儿疼爱如亲子。
骊梦虞一直对自己无微不至,两人乃是亲姐妹。可如今,骊梦虞为何会反咬一口,陷害自己?皇上又为何听信了她的话?
骊千歌越想越头痛,最后竟痛的生生撞破自己的额头,抓破自己如花似玉的脸。
猛然抬头,眼前出现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明黄色的五凤金袄,头戴三头凤钗,一张丹凤美眸,肤如凝脂,时刻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姿态,脸上依旧是一副万年不变圣母般和蔼的微笑。
这样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自己的亲姐姐,自己站在她的身侧,唯一的作用也只是能衬托出她的美,世人皆称赞的一国之母,皇后娘娘,此时便站在骊千歌的面前。
“小贱人,近来可好?”往日的端庄早已不复存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骊梦虞你不得好死!枉我一直尊你敬你,你竟害我到如此田地。”骊千歌长长的指甲扑到骊梦虞身上,只扯下骊梦虞华服上的一颗珍珠。
骊梦虞似乎十分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衣服,抬脚踩在骊千歌的头上。
“妹妹啊,看,你头上有只虱子,姐姐帮你除掉它。”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踩着骊千歌的头部。
“哼,小贱人,也不看看你的样子,皇上是你能指染的吗?他是我骊梦虞的夫君,是我的皇上,你一个贱人肚子爬出来的小贱人,凭什么和我争?”骊梦虞越说越气氛,生生将骊千歌的脸踩烂。
“你以为你两年前进宫,真的是因为皇上看上了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不过因为本宫想用你来对抗侯贵妃,略施小计……你在这个局里,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说到这里,本宫还真得谢谢你。”
“不过现在好了,侯贵妃终于倒台了,本宫也已有两个皇子,后位稳固,这个后宫,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了,至于你这颗棋子,留的时间过长恐生变故,既然已经变成了弃子,那……”
骊梦虞脸上恢复平日里圣母般的微笑:“好妹妹,你再帮姐姐最后一次,你去死……”
“只要你死了,就是帮姐姐最大的忙了。”骊梦虞说着,愈发激动起来。
骊千歌此时才明白过来,所谓被皇上看中,入宫为妃,不过是骊梦虞为了争宠的棋子。
而在姐姐骊梦虞这里,骊千歌只不过是骊梦虞为了争宠的棋子。骊千歌比骊梦虞小了整整十岁,两张相似的脸,唯一能比较的只有年龄了。
她想起入宫前父亲对她说的:“进宫之后,一切事情都要以你姐姐为重,她是皇后,她才是骊家所有的希望。”
那我呢?我算什么?在父亲的眼中,我只是辅助姐姐的一个工具?
骊千歌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宣旨太监。
看骊千歌一副震惊的模样,宣旨太监不耐烦的说:“淑妃娘娘,您看,到这最后,还是奴才送您最后一程不是?这也是最后一次唤您淑妃娘娘了,您这长乐殿的东西早晚要入国库,还不如……还不如赏给奴才些,奴才也好告诉娘娘,小公主的去向……”
骊千歌听到小公主,突然变得噪狂起来,那是她的女儿啊,她的蔻儿,是她如今在乎的人。急忙扯下自己颈上的南海珊瑚珠。“给你,这些都给你,蔻儿在哪儿?你快告诉我!”
宣旨太监摸摸那串南海珊瑚珠,两眼放光,又转念看骊千歌,漏出隐隐杀意。“淑妃娘娘若是因罪自溢……高阳公主李蔻自然是交与皇后娘娘抚养,皇后娘娘如此精心安排的结果,娘娘可还满意?”
骊千歌忽然一把掐住宣旨太监的脖子,疯了一般的大叫:“为什么要骗我!你们所有人自始至终都在骗我,骊梦虞个贱人还想霸占我女儿,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没等骊千歌掐死那太监,便被几个太监一把推到在地。“还不动手?皇后娘娘有令,将她从城墙上扔下去!”宣旨太监捂着脖子,气急败坏的说。
李戈,骊梦虞,所有将她视为玩物的人,若有来生,此仇必报!
骊千歌再次醒来,睁眼就起身,柔软的唇正好对上另一种柔软。
“放肆!你是何人,竟然擅闯本……”骊千歌环顾四周,不是自己的寝宫?但出手的巴掌已经挥了过去,并且对方没有闪躲。
“啪”的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声音很是清脆。
“擅闯?嗯……是有人擅闯了本王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一头狼,吓得本王连马车都扔下了,把某人背回来的。”徒千晟一脸玩味的笑道。
“本王把某个小丫头被回家后,照料的无微不至,那小丫头还夺了本王的一个吻……”
“夺了本王的初吻不说,还给了本王一耳光。”
自称了四句本王,骊千歌就算是傻,也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皇上兄弟死了大半,没死的也曾在夺嫡失败后发配边疆,现在能自称本王的,也只有皇上的结拜兄弟,大常的异姓王爷,徒千晟了。
自己从城楼上被扔下来,摔下来的那一刻,清清楚楚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此时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徒千晟口中的那个小丫头,是自己?
骊千歌摸摸自己的身子,完好无损……
“我派人查过你的底细,丞相府五姨娘庶出的小姐。但很奇怪,你与传闻中的骊千歌……似乎不太一样。”徒千晟挑眉,仔细观察骊千歌的每一个动作。
骊千歌苦笑道:“王爷观察果然敏锐,不知王爷还看出了什么?”
试探!双方都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方。
骊千歌的手死死抓着被角,她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猜不透自己为什么会如徒千晟所说,逃进他的马车里。
“本王看不透你的心,但本王从你的眼睛里看得出,你一定也是不想再继续平庸下去了……”
骊千歌仔细回忆,却始终没有想到答案,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怯怯的问:“不知……今日是何年?”
徒千晟若有所思的回答:“大常国永盛十二年,冬至。”
永盛十二年?三年前?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骊千歌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依然活着。
骊千歌终于忆起,三年前的冬至,嫡母苏氏生病,她的侄女苏锦瑟告诉自己,外山上有一种灵芝,能治此病。结果当然是没有找到,回到府中便因私自出府被关了起来。
而现在的发展却是,骊千歌一到山上,就被一直野狼盯上,无奈之下跑上徒千晟的马车。
“此女能助王爷共谋大事!凤凰涅槃,王爷切莫错失良机。”徒千晟不断回忆着诫空大师的话。
徒千晟没有继续追问,端起一碗汤药,吹凉了放到骊千歌唇前:“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以后,凡事听本王的,乖?”
骊千歌笑道:“承蒙王爷不弃,千歌日后便是王爷的人了,只要王爷能帮我。”
说完,骊千歌一口饮下苦涩的药汁,以表诚意。
徒千晟上前,吻去骊千歌唇角的残留。“本王愿与你同在,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药汁中,有一味断魂蛊,只要你乖乖听话……”
骊千歌惊恐的抬头看徒千晟,那人依旧面带笑意的说着:“这是本王教你的第一课,谋略。”
徒千晟转而抓住骊千歌的手腕,仔细探索着骊千歌的体内的灵识。
“但是光有谋略还不够,你的修为几乎为零,本王府中三岁的童仆都能达到二尺修为,你却连一尺修为都不到。”
骊千歌自小就被养在丞相府,哪里会修习武者修为,当然,她上世一心爱着李戈,也从未想过修武。
徒千晟将一丝修为注入骊千歌体内,盘膝而坐,说:“本王先教你最基本的修习之术,看好了,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本王都是要检查的。”
骊千歌知道,自己想要报仇,就必须依附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