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安眠之物,无碍。”
徒千晟看她托着映月实在费力,便走过去把映月打横抱起,安放在密室内侧的床上。
“二小姐,这续命之术可是逆命而为,命之一字最最无法捉摸,今天你为自己的祖母续命,如何能知不会报应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可想好一定要如此吗?”
骊千歌轻笑一声,“我道王爷是个玩世不恭的人,除了自己的喜怒从不在意其他,如今万事俱备,怎么会说出这样犹豫不决的话来?”
她渐渐敛了笑意,眼神犹如寒冰利刃,“王爷,千歌无悔!”
映月安静地睡在床上,呼吸平稳,面色红润。
徒千晟为她把脉,发现这丫头身体颇为康健,即使是被血饮吸取了心血,只要好好休养亦可恢复如初。
他取出一根银针,另一只手便去解映月的衣襟。
“等等,还是我来吧。”
骊千歌叫住徒千晟,随后用青葱般的手指挑开了映月的衣襟,只漏出了心口的一点肌肤。徒千晟扬起嘴角偷笑,随后轻咳一声,施展银针正插在了映月的心口。
半晌后他拔出银针,针眼处渗出一滴红似樱桃的血液。徒千晟从袖中掏出锦盒,随后将血饮放在了针眼处。
“这便可以了,半个时辰后血饮便会将这丫头的心头血引出。时间还早,你随我去外面等吧。”
骊千歌觉得这玉实在是神奇,也不知徒千晟到底是不是在诓她,迟疑了片刻后还是随他去了书房。
徒千晟命人备了茶水和点心。骊千歌还不曾吃过午膳,便就着他递过来的茶水吃了两块桃花酥。
前些日子这登徒子把相府的吃食一顿数落,骊千歌本也想逮到机会反击,没想到这桃花酥确实是极品。
入口即化,香气绵长。她吃了两块便还觉不够,本想再吃一些,可一抬头却对上徒千晟似笑非笑的脸。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徒千晟瞧着还一身男装的骊千歌,心里实在觉得有趣。这白豆腐一般的翩翩公子他倒是当真没见过,还算有几分趣味。
想当初他偶然间捡了她,那时的骊千歌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狼狈地像个弃女。短短几月过去,这丫头就仿佛凤凰涅槃一般改头换面,实在是让人意外。
徒千晟是个很听从直觉的人,从他知道自己捡的丫头竟是相府庶女,他便觉得骊千歌定能为自己所用。
他授她武学,教她医术,为了牵制她不惜用上了子母蛊,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便能看到回报了。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还是那个我捡回来的丫头吗?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本王似乎也该高看你几分。”
骊千歌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回道,“王爷说笑了,和深藏不露的谦王相比,骊千歌又算得了什么?我终究不过是相府后院中的区区女眷,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那四面围墙。”
徒千晟不以为然,反唇说道,“女子又如何,我大常国素来出女将,前朝莅阳郡主上阵杀敌,战功赫赫,今有长公主母女挂帅出征,保家卫国。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话,才是最大的笑话。”
“哦?听王爷的意思难道还想让千歌挂帅出征不成?这……只怕是有些强人所难吧?”
徒千晟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便是你想去,本王也不会应允……我舍不得。”
“王爷说笑了。”
骊千歌心知这登徒子又要在言语上调戏自己,赶紧把话止住了。
半个时辰过去,千歌等不及去密室看看结果。徒千晟打开密室暗门放她进去,可刚一走进她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奇怪的是这血腥味间还参杂些花香气息,倒也不是那么难闻。
放在映月心口的血饮红得更深了,玉体中银色的丝絮也全然变成了赤红色。
徒千晟把血饮收回锦盒,又往映月的伤口上撒了些药粉。
“这丫头很快就会苏醒了,不过身体会很虚弱,大概要修养一阵才会恢复。苏氏那边你打算如何交代?”
“我自有办法,不过我要还是要带映月回府。这血饮现在可以交给我了吧?”
“你知道怎样使用?”
“……自然不知。”
“那你急什么?”
“我不能在外久留,若是被苏氏……”
骊千歌说着转过身,可一抬头才发现徒千晟已经离自己很近,她下意识地躲了一步,没想到就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后倒去。
徒千晟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手上用力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龙涎香的气味,骊千歌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只能把手支在徒千晟的胸口。
“你……你放开我!”
徒千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脸由白转红,额上甚至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似乎十分紧张,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女人当真是有趣。
徒千晟心念一转,抬手便摘掉了她发髻上插着的竹形发簪。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发丝从额上垂下,趁着骊千歌的一张脸更加倾国倾城。
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古时红颜祸国的传说只怕都是真的……
入秋之后日头渐渐变得短了,吃过晚饭后天边微微转黑。
绯雯在院中守了整日,可迟迟不见主子回来,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绯雯似乎听到院中多了什么动静。
“主子,你总算回来了!”
绯雯推门而出,便看着骊千歌骤然落在了院中,只是她走时穿着男装,头上还戴着锦帽,可现在一头长发垂在脑后,面上也似乎有些愠色。
绯雯几乎是瞬间便猜到,惹自家主子生气的一定是那个人。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跟在徒千晟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这样的兴趣。
外人都道谦王生性风流,只好流连花丛,只有他们这些身边人才知道,徒千晟的心胸和脑中蓝图远不止这一个大常国,现在所表现出的一切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掩人耳目而已。
“主子,事情可还顺利?是……是他送你回来的吗?”
骊千歌还满心怒气,一听见她询问那个登徒子的事便更加生气。
“他堂堂大常国王爷,自然是在自己的王府里享福,哪有功夫送我回来!”
绯雯尴尬地笑了,赶紧把话题移开,“主子,那血饮之事办好了吗?映月呢?”
千歌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叹一口气,“映月已经回房了,一切顺利。”
“那太好了,好在那苏氏没有派人监视映月,不然此事又要复杂许多。”
“苏氏为人傲慢,自然不会对映月这个小丫头过多上心。明日映月会向苏氏告病,苏氏定会让其他心腹来给祖母送药,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祖母的身子一点点恢复,烧虽退了,可依旧没什么力气,每日也只能在床上静躺休息。
骊千歌多次想看望祖母均被苏氏拒绝,她也不恼,依旧每日都去祖母院中看看,只不过每次都不能如愿。
千歌院中的草药换了好几批,换到第三批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草药,只消一个时辰便配出了那医书里记载的奇药。
守在身边的绯雯不得不佩服千歌的天赋,饶是徒千晟教导地再用心,若没有七分天资,骊千歌都不可能有今日的修为。
离国宴仅剩十日,若主人想按原计划出席国宴,最关键的人便是老夫人。看来在这相府内外,主人若是想成事,那老夫人才是关键之人。
巧的是骊千歌的想法同绯雯一样。她已经等得够久了,时机已然成熟,骊千歌不必再等了。
自映月告病后,每日给祖母送药的人便换成了苏氏身边的嬷嬷。按苏氏阴险狡诈的性子,她必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这几日的药里只怕是没有下毒。
绯雯守在院中,藏身在小径旁的假山处。那送药的嬷嬷由此路过,绯雯拿起一颗石子,直直打在了嬷嬷的膝盖上。
“哎呦,疼死我了!”
那老嬷嬷尖叫一声,手里的药险些就洒了出来。绯雯趁她不妨,将药丸射进了药水之中。老嬷嬷从头到尾都不曾发现异样,抱怨许久后端着药水继续赶路。
药送进老夫人屋里已有两个时辰。
绯雯有些心急,在门口来回踱步。彦儿不知这其中缘由,歪着头,疑惑不解地看着绯雯折腾。
“小姐,绯雯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骊千歌放下茶盏,轻声唤了绯雯一声,“绯雯,不要走来走去,过来喝杯茶吧!”
绯雯握紧了拳头,又见骊千歌神色无常,只好听她的话安坐下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相府后院里总算是有了动静。
“二小姐,二小姐在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彦儿小跑过去开门,发现喊人的是苏氏身边的丫头。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
“彦儿,让她进来。”
那小丫头赶着走到屋里,语气十分急促,“二小姐,不好了,老夫人突然病重,高烧失去了意识,大夫人让我们召集各位去老夫人院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