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若不见雁初,那雁初便在此地长跪不起!”
姜雁初菱唇抿出倔强不屈的弧度,腰板更是跪得笔挺如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雁初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跪了多长时辰了。
她只知道,她的腿,从开始针扎虫爬似的痛,跪到现在,已经毫无知觉了。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竟真的狠心到不肯见她一面!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说得果然没错!
姜雁初眼底恨意浮动,掩在袖中的手指寸寸收紧,指甲扣入肉中,用力到剜出血沫碎肉,她却仍不觉得痛。
皮肉之痛,比起她心里的痛和恨,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求他无用,那她便不求了!以后,她再也不会求任何人了!
姜雁初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手心撑着地面慢慢地从地上站起。
久跪的麻木让她双腿不听使唤地直打颤,才一站起便又重重地摔跪了下去。
如此反复好几次,姜雁初总算是勉强站稳了身子。
“父皇,您既有政务要忙,那雁初便不多加打扰了,儿臣告退!”
姜雁初恨恨剜了眼那紧闭不开的房门,然后转身双腿打颤儿地慢慢离开了。
没关系,没事的……天不助她,她自然还有其他办法。
不是还有一个清河吗?只要能撬开她的嘴,何愁不能还母妃一个清白?
然而,姜雁初此时尚不知,有些事,晚了那便是全部都输了……
等到姜雁初一步一瘸地急急赶到清河的关押之处时,牢房已空,问了狱卒,她方才知道,原来,清河已在昨日夜里便畏罪自杀了。
“哇呕!”悲愤之下,姜雁初张嘴便吐了。
在刑部大牢的那几日里,她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现今又受了这般刺激,她肠胃一阵痉挛抽搐,张嘴便将前几日所吃的冷饭馊菜吐了个干干净净。
强行忍住胃里的翻腾,姜雁初扶着墙壁,一步一颤地往回走。
宋曼玉,你今朝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加倍偿还!
姜雁初紧攥的手指太过用力,指甲“咔”地一声应声而断,鲜血涌出,衬着她眼底的猩红之色,令人见之胆寒。
宋曼玉,曾经我是如何把你那个宝贝女儿衬得高贵清雅的,往后,我便能如何把她拉入污泥之中!
“‘凤舞九天,万鸟来朝’么?我去你的天定凰命!”姜雁初冷冷一笑,嘴角噙着深入骨髓的恶毒寒意,“姜尚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野鸡的滋味。”
***
翌日,姜边奉命背着医药箱前去为皇后娘娘的脸伤复诊,刚走到凤栖宫主殿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道清泠动听的女声,其间还伴随着皇后开怀畅笑的声音。
这声音是?难道……她回来了?
“郡主,娘娘请你进去。”进殿通报的婢女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半哈着腰将姜边引起了殿内。
刚一入殿,姜边的目光便被那坐在皇后身侧的女子所牢牢吸引,竟再也移不开分毫。
只见她穿了件白底绡花的衫子,下搭一条同色百褶裙。乌黑如墨的头发只简单地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上面垂着流苏,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风情绰约得很。
她肤如凝脂,黛眉不描而翠,朱唇不点而含丹,眸似皓月,颊胜霜雪,整个面庞精致绝伦,清丽脱俗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味。
她就那般坐在那儿,却尽显端庄高贵、清高优雅。
此等气质风骨,放眼五国,也只有这自小便被世外高僧批命“凤舞九天,万鸟来朝”的姜尚玥,方才有。
“边儿见过皇后娘娘。”姜边收回打量的目光,屈膝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好孩子,”皇后笑着起身,亲切地拉过姜边的手,笑着夸赞,“多亏了你这妙手,本宫的脸这才保住了。”
“话说,你之前所提的激光祛疤,那究竟是何妙方?还能让本宫脸上的这疤更淡些吗?”皇后目光晶亮地盯着姜边,期待之色显而易见。
姜边点了点头,如实说到,“皇后娘娘脸上的疤用药调理,最好也只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了,可是,若再辅以激光祛疤,那娘娘的脸必定会恢复如初。”
姜尚玥从小就饱读诗书,自认腹中经纶不输任何男子,可这劳什子的‘激光祛疤’她可真的是,闻所未闻!
“姜边,往日里,我只知你吃喝玩乐耍得精,倒不知你何时竟习得了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岐黄之术?”
姜尚玥秀眉微扬,言语中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一股轻蔑之意。
姜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冷笑连连:这姜尚玥因着身体抱恙,在皇觉寺静养了个把月后回来,怎地还是这般恃才傲物?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看来还真是不太讨喜呢。
“长姐若信不过边儿,那烦请姐姐为皇后娘娘另请高明吧。”姜边说着便要起身,却被皇后一下子按回了座椅。
“玥儿她心直,你千万莫往心里去。”皇后暗自给姜尚玥使了个眼色,然后安抚性地拍了拍姜边的手背,笑得有几分讨好,“好孩子,任谁不信你,婶婶也绝对信得过你。若没有你,本宫这张脸指不定会被那群庸医弄成什么样呢!”
“既如此,那边儿定当不负娘娘所望。只是……”姜边顿住话头,目光有些为难地扫过殿内众人,吞吐道,“这法子乃一方外高人所教,拒不外传,所以……”
“明白,明白。”
皇后应得爽快,然后挥手遣退了殿内所有下人。
“还请长姐也在外面稍等一会儿。”姜边眯缝着眼睛笑得跟一弯月牙儿似的,看起来无辜又单纯,可说出的话却是真真地气人。
“我也要出去?”姜尚玥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出声。
打小她便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何时竟还要受这等委屈?
姜尚玥强行按下心中的不悦,侧目对皇后巧笑嫣然地说到,“母亲,玥儿便在门外守着你,有事唤我。”
皇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姜尚玥冷冷地乜了姜边一眼后,微扬着弧形优美的下颌,像只高傲的孔雀般,踱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