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楼内剑拔弩张，两人均作好了击杀对方的准备。

——

在赵千风看来，烈阳受伤之前，是星尘大陆所有小辈无法逾越的高山，可是如今的烈阳灵眼被废，根本不配与自己为敌。

地玄中境对阵启灵下境，如此对局实在乏善可陈，没有任何趣味可言。

一头大象踩死蚂蚁，大象肯定没有任何快感。

烈阳拥有绝对的自信，赵千风也有！

眼看着两人就要出手搏命，冷千霜紧咬银牙，连忙上前拉开烈阳，把他护在身畔，嘴里斥道：“你们够了！”

“……”

烈阳眼神明灭，想要再绕过冷千霜，只是对方的左手用力攥着自己的右手腕，没有放开的意思。

“赵千风，你伤人在先，还不道歉？”冷千霜怒火中烧，却不得不保持耐心，眼前之人，毕竟是天翼阁的首席继承人。

哪怕自己是天劫圣女，有天劫宗千字辈第一人的头衔，论实战能力，恐怕和赵千风也就是五五开。

“道歉？”赵千风满脸不屑，视线掠过冷千霜的肩膀，挑衅的看着脸色发黑的烈阳，“曾经的炎关上将，现在只能躲在女人身后？凭什么让我道歉？”

烈阳气息浮动，却无言以对。

刚刚靠近赵千风三步，是自己气势的顶峰，是正面战胜地玄域强者的唯一契机。可是被冷千霜这么一拦，便已没了机会。

势比人强，此刻的烈阳还真就只能躲在女人身后。

“你道歉，并保证不为难少将军，我便同你回青天劫域。”冷千霜无奈之下，只能作出让步。

凭烈阳如今的实力，若是被赵千风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哦？”赵千风眼里闪过异样的神色，说不出是戏谑还是冰冷，“师妹，今非昔比，你护着他，没准还会让宗门惹上麻烦。”

冷千霜没有商量的意思，右手腕一转，甩出一道银辉，柔韧的长剑千霜雪锋芒轻啸。冷千霜哼道：“若不道歉，死！”

“……”

赵千风嘴唇动了动，视线几番转移，见冷千霜左手拉着烈阳，将其护在身后，心知多说无益，也不宜撕破脸皮。

眼下的劫镇风云汇聚，暗流涌动，只要把冷千霜带回青天劫域，烈阳同样凶多吉少。

“好好好，师妹息怒，师妹息怒。”赵千风的脸色就跟翻书一样，说变好就变好，“我来岳阳楼寻你，一时急躁，才伤了那小姑娘——少将军，在下给你赔个不是，还请少将军高抬贵手，不要与我这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烈阳的脸色阴晴不定，赵千风的道歉听似语气诚恳，态度也很到位，实际上嘲讽居多，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

可是，又能怎样？

赵千风有恃无恐，难道还想让他吃瘪，苦着脸下跪道歉？能度过眼前这一关，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你先出去。”冷千霜面色难看，见赵千风果然道了歉，那就没什么好说。

“行。”赵千风洒然轻笑，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你依你。”

说着，果真走出了岳阳楼，就在门外等候。

——

岳阳楼内，烈阳眼眸黯淡，气得身子发抖，可是他却不能做什么。顾雪就在楼上躺着，甚至能听见小丫头艰难的咳嗽声。

烈阳很难受，顾雪为了维护自己，几乎殒命，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行凶之人离开？

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也没让身边人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大厅里，沉默持续了很久。

直到烈阳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嘴角苦涩的笑笑，对冷千霜说：“谢谢。你是……要回去了？”

“是。”冷千霜松开烈阳的手腕，微叹的低着头，一时心绪复杂，不知说什么好。

原本还想着，能够陪着烈阳，见证他重回巅峰。然而事与愿违，冷千霜终究是天劫圣女，宗门的召唤，她必须遵从。

“劫镇现在很乱，你尽早离开。”冷千霜放心不下烈阳的安危，勇敢的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庞。

四目相对，感情复杂。

烈阳对于分别，向来都不矫情。人这一生与亲友聚聚散散，都是常态。在铁血的军营里，更是如此。

早晨还在嬉闹的战友，一次分开，便可能是永诀。

……

“嗯。”烈阳眉心微皱，只是点了点头。

冷千霜知道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再度神魂传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的身份不算秘密，往后的处境会极端危险，等我处理好宗门事务，便来寻你。”

烈阳感受到对方的关心，那是春风般的温暖，见冷千霜目光真切，安慰道：“已经有后续计划，不用太担心。我收集到足够多的情报，就会去玄星城。”

“玄星城？”冷千霜心里一惊，那里是辰国皇城，烈阳去那里做什么？

她也不好细问，于是道：“元宵之后，我在玄星城等你。”

简单的约定，似乎成了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事。

烈阳松懈的笑笑，开口道：“快去吧，你们南下乘船，也差不多要一整天才能回到青天劫域。”

“好。”冷千霜声音很轻，明知道时间很紧，却有几分不舍。

半个多月前，她独身北上，在炎关想要挑战烈阳，却吃了个闭门羹。随后不辞辛苦，闯入劫谷找寻，才总算在劫镇见到了他。

短暂的几天相伴，让冷千霜更坚定了内心的喜欢。

“那我走了。”她气息微叹，却没有立刻离开，翻手从虚界中取出一枚玉符，塞到烈阳手里，“这是天启阁的信物，你拿着，日后行走江湖，也好有个方便。”

“……”

烈阳低头看了，手里的玉符形似桃花，色泽晶润。

把玉符收进虚界，烈阳扪心自问，自己，是喜欢冷千霜的。由于诸事缠身，没有时间和心情去谈一场恋爱。

或者，那是深思熟虑的选择。

或者，是十分懵懂的少年，还不敢开口，去跟姑娘家说一声“喜欢”。

只会默默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岳阳楼，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烈阳觉得那背影，好美好美。

——

心情沉重的关上门，烈阳正打算上楼照看顾雪，风老的声音忽然在识海中响起：“臭小子，喜欢？”

烈阳也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能说句不算逃避的话：“嗯，有一点。”

“那你知道，到底什么是喜欢？”风老的教育越发到位了，不仅要负责烈阳的实力，还要兼顾他的思想感情。

烈阳被问得一懵，木讷的眨眨眼：“喜欢？不就是想要靠近，想要了解？”

他的答案是自己的心里话，风老却摇头，言语直白的道：“没有了解，谈何喜欢？你都不了解冷千霜，你凭什么喜欢她？你喜欢的，只是她对你的好，而不是她这个人。”

“……”

没想要这糟老头子还懂这么多，烈阳一时无言以对。

细想之下，竟有几分道理？

和冷千霜相处了好些天，让烈阳说冷千霜的性格、爱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江湖传言，天劫圣女心狠手辣，可是所见的冷千霜，明明就是一个温暖体贴的邻家御姐。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烈阳并不清楚。

那些所谓的“喜欢”，正如风老所言，只是喜欢她对自己好，而非真正喜欢了这个人。

“这样的喜欢，是自私且幼稚的。”风老一副老江湖的架势，叹道，“倒不是说全无可取之处，只是并不成熟。”

烈阳暗暗点头，却不明白风老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心里寻思一圈，问道：“师父，那你说，假如千霜是个恶人，却对我百分百的好，我可以喜欢她么？”

“这……”

风老再老江湖，对于儿女情长之事也不敢定论，他转而道，“今番跟你提及，是想让你有只认识人之能，莫要因为一时的好感，而轻易付出信任——人心隔肚皮，不可无防人之心！”

“是，师父。”烈阳谨遵教诲，他对于儿女私情看得并不重，冷千霜再如何，也是天劫圣女。想要成为烈家的媳妇，恐怕有不小的困难。

他想起顾雪的伤势，于是恳求道：“师父，能不能替雪儿治伤？她不是修行者，被赵千风掼了两下，怕是伤得不清。”

风老倒是好说话，应道：“小事一桩——说起来，上次让你准备的材料已经到位，今晚你选一浴桶，盛热水，坐于浴桶内练习取剑。我会用吞火鸟、火麟蚁、玉叶琉璃果制作淬体灵液！”

“淬体灵液？”烈阳眼睛一亮，进入劫谷之前，风老曾说要帮助自己进一步提升体质，才令自己准备了诸多材料。

现在，到了见效果的时候了！

风老得意洋洋，坏笑起来：“嘿嘿，可能会有一点疼，你可得忍住了。”

“疼？”

烈阳最不怕的，就是身体上的疼痛，他有几分倨傲的笑道，“师父请放心，徒儿别的不敢说，但是颇能忍痛。”

烈家许多武学都是通过残酷的方式磨练出来的，烈阳小时候遭的罪也不少，不差今天这次。

只不过，当晚——

“啊——”

“卧槽？这……啊——”

岳阳楼内，传出烈阳极其惨烈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