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差点咬碎后槽牙。

她还打算等会儿就去跟广告商求求情，看能不能让他们派人出面跟黄导沟通一下，也许广告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谁知道这个臭丫头，脾气竟然跟黄导一样，又臭又硬……

她气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为了拿到这个广告，她陪广告商喝了多少次酒，哪次不是豁出老命去喝？

“叶若曦，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她小声劝道。

叶若曦不解地看着云姐，也不避讳地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云姐，你一直拉我干什么，是不是有毛病啊？像这种目中无人，不知道尊重别人的人，跟他合作你不嫌隔应，我还嫌掉价呢。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怕的，你还真相信他能一手遮天啊？”

虽然没点名，但话里话外，都是对黄导的指责和轻视，谁还听不出来？

云姐嘴角抽搐，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着叶若曦。

听听你说的那些话，经过大脑了吗？咱俩到底谁有毛病啊？

棚里的人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叶若曦强行把云姐拽走，快到门口时，她斜眼看了黄导一眼。

叶若曦的脚步不着痕迹慢了下来，并在心里从五开始倒数。

五！

四！

三！

“等等！”

听到这两个字，叶若曦眼中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小得意，故意顿了两秒才拽着云姐转身，神情淡漠地看过去。

“如今的年轻人，就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吗？太浮躁了，还受不了一点委屈，再说了，我有明确告诉你我不道歉吗？你这一走，倒显得全是我的错，你们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是道歉了没错，可你也咄咄逼人了不是？”

叶若曦听完他的话，故作惭愧地沉默了一会儿，才扬起小脸笑了下，那笑容在精致五官上晕开的瞬间，仿佛是阴天突然放晴，阳光普照大地的感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黄导，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生气时能正面跟大导演刚，惭愧时也能放下姿态道歉，再看她那张绚丽而温软的笑脸，谁还能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黄导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眼中慢慢有了笑容，但同时也有些尴尬，转而对着看热闹的人大声喝道。

“看什么看，还不去给叶小姐化妆，一个个的都不想干了？”

叶若曦以手掩唇忍住想笑的冲动，又朝他遥遥地低了低头表示歉意。

旋即她侧头对云姐眨了眨眼睛，然后才跟着化妆师去了化妆间。

待云姐从懵圈中反应过来，讪讪地走到黄导跟前，再次赔礼道歉。

“黄导，今天真的特别不好意思，我们家曦曦她是个直肠子，她那张嘴说话就是这么难听，但她业务能力和心眼都很好，我真的特别感谢您大人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还愿意给她一次机会，真的，谢谢谢谢。”

黄导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姐。

在这个人际关系如此复杂的圈子里，倒是很少见艺人和经纪人关系这么好的。

“虽然我很欣赏她不趋炎附势的处事原则，而且她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但是想要在这一行出人头地，你以后还得好好管管她那张嘴，不是每个导演都能忍受她的驴脾气的。”

这不是倚老卖老的教训，而是一个前辈发自肺腑的给后辈的忠告和提点，以此可以看出黄导是真的欣赏叶若曦。

云姐不胜感激地给黄导鞠一躬。

当初签下叶若曦时，她在媒体和公众的眼中，只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花瓶，人人都对自己的决定抱以嘲笑的姿态。风评本就差得要死，她还一见到谢天王就犯花痴，所以大家都当她是个笑话和谈资。

这样的艺人能出头，谁信呀？

“黄导，谢谢您。”

云姐犹如一个自家女儿得到了名校老师肯定，说她是个可造之材那般欣慰，因此流露出的真诚格外由衷。

黄导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面上有睦尴尬，咳嗽一声后有些含糊地道歉。

“咳，对不起啊。”

嗯？

云姐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还以为，黄导愿意让叶若曦拍这支广告，又跟她说了那句真心话，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跟自己说对不起。

传言他脾气不是很坏吗？性子不是古怪得很难相处吗？

“做错事就道歉，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干嘛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哼，你以为我愿意跟你道歉啊，还不是怕那个驴丫头出来跟我较劲嘛。”

听到黄导的解释，云姐下巴都要惊掉了好嘛。

他们刚刚还在针锋相对，这会儿就叫上丫头了，火箭的速度也不过如此吧？

这时，场工推开化妆间的房门。

大家纷纷看过去的刹那，目光就没能从女人的身上收回来。

进去之前的叶若曦，是个会令男人荷尔蒙直线飚升的美丽妩媚的轻熟少女；而出来后的她，褪去华丽的包装和精致的妆容，换上一套条纹病号服，脸上化着病容妆，俨然一副楚楚可怜若人怜惜的娇弱模样。

柔顺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过份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些许淡青色，原本粉嫩的红唇此刻毫无血色，清瘦薄弱的身子骨站在门口，仿佛一股风就能把她吹走。

她站在那儿，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局促地咬着下嘴唇，一双明亮清透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黄导，隐隐的带着一丝忐忑。

“导演，怎么样？”

她声音很轻很柔，与之前那个厉声让他道歉的女人，判若两人。

“好，非常好。”

黄导眼睛一亮，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先前他还担心这丫头空有一副好皮相，没有内涵，不想换上服装和妆容，就像彻底变了个人，身上完全没有属于叶若曦本身的影子了。

不用表演就让人有了信服力，这便是那些好演员才有的厉害之处。

小小年经就有如此表现力，不得了，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