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拉开他，快拉开他！”大长公主一怔之下回过神来。

慕子川抱住慕盛的腰，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掰着慕盛的手，好不容易才将他从王婆子身上拉开，慕盛依旧一副意难平的模样，恨恨瞪向大长公主。

“嫂嫂，你听到她说的了吗？十六年了，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与芷柔相见不相认，就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喊我叔祖父？嫂嫂，你还拦着我做什么，这种老虔婆，她就该死！”

“就算她该死，也要先将事情弄清楚了，当年那场大火究竟是如何起的？就怎么这么巧？”大长公主看向查看王婆子的嬷嬷，“怎么样？”

“死了。”

“你……”大长公主愤愤看向慕盛。

慕盛一脸无辜的上前又试了试王婆子的鼻息，心中巨石落下，转眸看向大长公主委屈道，“嫂嫂，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气愤。”

一时气愤？

是恐惧，是害怕吧！

慕云兮低垂着眼眸，恨不得冲上去也掐死慕盛，可是她不能。

她死死咬着唇，她不能为了他搭上自己的一生。

既然想活，她让他活，让他好好的活。

总有一日，她会让他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攥着梅花的手缓缓松开，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好似被吓到一般。

“云兮！”

大长公主的心神从慕盛身上收回，丢了个眼色让人将王婆子的尸首拖下，起身将慕云兮扶起，“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完全傻掉的慕芷柔此时才回过神来，冲上前去，一把拉开慕云兮，委屈巴巴看向大长公主，“祖母，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是慕云兮，是慕二爷与柳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您的孙女呢？”

“芷柔！”大长公主神色复杂的看向慕芷柔，“虽我不是你的祖母，但以后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

“祖母！”

慕芷柔猛然打断大长公主的话，“那王婆子说的都是疯话，你怎么能信？我是您的孙女，我才是您的孙女啊，她不是！”

她愤愤看向慕云兮，“她是慕盛与柳叶的女儿，我……”

“芷柔！”

“你闭嘴！”慕芷柔呵断了慕盛的话，“你看看你，再看看我，我们哪里像了？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女儿？我是大长公主嫡亲的孙女，我父亲是……”

“慕芷柔！”

大长公主厉声截断慕芷柔的话，抬手指向慕盛，“你父亲，是他！”

她转眸看向一旁一头雾水的慕子川，“子川，将你的左肩给芷柔看看。”

慕子川虽不明所以，却依旧解下大氅，解开腰带，将外袍拉向一侧，露出结实的左肩，和左肩上一枚桃花瓣的印记。

“怎么可能？”

慕芷柔呆住，她后知后觉才明白为什么大长公主看到她肩头没有伤疤时会是那样的表情，为什么她看到慕云兮肩头花瓣样胎记时是那般的急切？

只是此刻，大长公主哪还顾得上她，一双眸子牢牢锁着慕云兮，浑浊的眸底一点一点腾起水雾，继而一把将慕云兮抱入怀中，呜呜抽噎起来，“云兮，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被烧伤半边身子的孩子会是她的孙女。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嫡亲的孙女竟一直不在她的身边。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慕云兮有些错愕，有些不适，可很快，她便觉得这拥抱就仿若冬日里的那一抹明媚的暖阳，让她心安、让她舒适，让她还有些贪恋。

她的眼圈不知什么时候红了，鼻子不知什么时候酸了，祖母两个字在喉间翻滚着，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良久，大长公主才松开了慕云兮，抬手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别哭，孩子，回来就好，回来……”

“慕云兮！”

一旁的慕芷柔妒忌的要发狂，眼角余光看到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皱巴巴的画像顿时一个激灵，“你是不是故意害我的？是你给我的什么神药，说是可以去掉疤痕，结果去掉了我的胎记。”

如果那个疤痕还在，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不认她？

慕云兮转眸看向慕芷柔，“我没有。我只是想到当日我浑身伤疤被人嘲笑时的情景，想着你因为这个伤疤必定心里也是难过的，所以才将之前师父给我配置的祛疤的药给了你用。”

“当时我左边身子全是疤痕，可如今疤痕不在了，胎记还在，说明这药只能祛疤，不可能去掉胎记的。”

“呸！”

慕芷柔狠淬了一口，“谁信？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给我……“

“够了！”大长公主看向慕芷柔的眸光不悦起来，“你小小年纪，怎么可以有这么歹毒的想法？云兮若非好心，现在你肩头还有一块疤呢。”

“祖母，就……”

“芷柔！”慕盛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慕芷柔，赔着笑脸向大长公主道，“嫂嫂与云兮定然还有许多话要说，我带芷柔先告退了。”

待二人离去，大长公主才看向慕云兮，有些愧疚道，“都是祖母不好，这些年虽也察觉芷柔与柳叶有些相像，但却没往深处想，若是……”

她叹了口气，转眸看向一旁的慕子川不满道，“你也是的，你妹妹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与我说？”

慕子川面色有些发白，声音有些发虚，“我……我不知道她是妹妹。”

“也不能怪你。这事我也没想到。”

大长公主看向一直静默的慕云兮，“云兮，我知道你一时也很难接受这个消息，今晚回去好好歇着，明日来祖母这用膳，我们来日方长。”

“这些，”她将小几上摆着的点心全部收到一个匣子里递与慕云兮，“若一会饿了就吃这个，你房里的那些吃食一样都不要再吃了，知道吗？”

看着又红了眼圈、声音哽咽的大长公主，慕云兮心头一酸，那个在喉间翻滚了半晌的“祖母”终于从唇角滑了出来。

她看得出，大长公主是真心关心她。

大长公主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含着泪重重点头，“哎！祖母在，你放心，以后有祖母在，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今日不早了，先回去休息。”

“百灵，”她看向一旁的一个圆脸小丫头，忍着激荡的心情，“送小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