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气氛格外尴尬的时候门把忽然转动了起来,随即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满脸笑容的说道:“约翰教授,好久不见打扰了。”
温夕颜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结上了一层冰霜,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父亲,温国修。
然而这个身体里面和她留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人,却比陌生人都不如。
温国修保养得宜的脸上漾起慈祥的笑容,爽朗的笑声,同约翰教授问好:“好久不见。”
路过温夕颜身边的时候,轻瞥她一眼,冷哼一声。
最后一点仅存的亲情在温夕颜心中消失殆尽,她抬起头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
温欣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精致的小脸上布满泪痕,模糊的双眸看着入门的方向,“爸爸。”
小跑着扑入温国修的怀中,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这番模样,心疼的问道:“.欣欣,怎么了,怎么哭了。”
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怀中转动,抽泣着:“没事。是我不好,写论文的时候不认真。”
温国修站定环顾众人,目光扫到温夕颜的时候,显而易见的厌恶,仿佛看到一个恶心的物件一般,恨不得避而远之。
温夕颜也不示弱,同样的目光回击,她成功的从温国修的眼中看到了愤怒。
毕竟他也是有地位的人,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也不会发难。
若是没有这些人的话,温夕颜想到了某些痛苦的回忆,她轻轻的闭上双眼,一遍一遍在脑海中提醒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关系,这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仇人。
如果没有他,母亲也不会被赶出家门,没有他,母亲也不会死。他不是她的父亲,他是一个刽子手。
“你这个丫头,总是哭哭啼啼,你有什么问题就和教授好好谈谈。”温国修将温欣的脸蛋抬起来,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痕搽拭干净。
约翰教授也是个精明人,不再追问小梦的事情,转而招待好友:“你怎么来了,你最近手头上的项目不是很紧张吗?”
“还好,进行的还算顺利。”温国修搂着温欣在沙发上坐下,“我这不是我家丫头喜欢你,要报在你门下么,我特意来看看啊。”
不等约翰教授搭话,温国修笑着继续说道,“想想我们也是认识二十几年了。你为了你的中国老婆放弃美国研究所的工作来中国。可是那个时候中国歧视你的国籍,你写的一篇SCI还被你师弟给截了。”
“是啊。”约翰教授的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回忆当中,“那可是我费了大力气才研究出来了。被我师弟发表了,我当时都快疯了。好在,有你的帮助,你从研究所调出我的原档。”
这个不拘小节的美国人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眼眶微微发红,“也是从那个时候,我老师才认可我。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岁月催人老。”温国修惋惜,“你看看我们现在都成了老头子,我女儿都可以找你当老师了。”
温夕颜心中警铃大作,他铺垫了那么多想要做什么?
“哎。我可是记得你当年说愿意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这年轻时候说的话吧……罢了罢了,这已经陈年往事了。”温国修一顿,抬眸看向约翰教授。
向来心直口快的美国人,马上接道:“年轻时候说的话,也是当真,我记得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言而有信。”
“是啊。我家女儿可是喜欢你的很,天天在家里嚷嚷着想要当你学生,我这个当爹的都没有地位了。”温国修意味深长的一席话,在场的人听的明明白白。
开玩笑的口气,实际上是要逼着约翰教授收了温欣,外国人的约翰教授也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约翰教授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
如果答应了,温夕颜怎么办。约翰教授浑浊的眼球在温欣和温夕颜身上来回转悠,并没有想到一个结果。
温夕颜的美眸始终紧紧的盯着约翰教授的嘴巴,手心开始不停的冒着冷汗。
她在国外七年如一日的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而约翰教授是他最崇拜的老师。
一刻钟过去,约翰教授摸了摸头顶,看着温夕颜,到嘴巴边上的话又咽回去。
温欣脸上的得意仿佛要溢出来,撒娇的窝进温父的怀中。
而这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来,“中国的不能失信于人指的是不能出尔反尔,并不是承人情。”
一直在门角处的聂云焯缓缓踱步而出,一字一句的解释着:“你事先答应了温欣给他竞争的机会这就是承诺,而你和温教授之间的恩情乃是你的个人私事,如果你因此剥夺了温欣的资格,不仅仅是失信于人,还是假公济私。”
温国修眸子一冷,打量这个年轻人。
显然这个男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他浑身散发着如同帝王般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于他,而温国修还未说出的话,也被这个青年人给堵在了咽喉深处,半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片刻后,温国修将脸上的一丝丝胆怯抹去,“请问你是?这是我和约翰教授的私人谈话,这位先生插话是否不太合适。”
“温教授,我叫聂云焯。”聂云焯并未如同语气中的尊称,没有看向温父一眼,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我不过就是和约翰教授解释一下词语的意思,你不用多心。”
聂云焯的名字在a市没有人不明白,温父的眉头一皱,目光看向温夕颜,不知道这个逆女是从哪里认识的这尊大佛。
不过,就算是聂云焯又如何,以他在医学界的地位,都这样开口了,约翰教授不可能不给自己卖一个面子吧。
然而,只见约翰教授沉默半晌,“年轻时候的许诺,当然不是假话,但是年轻人还是自己竞争比较好,我们就不参与其中了,你看呢?”
毕竟还是在中国待了多年,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领倒是不差,约翰教授的这一席话是委婉的拒绝了。
温家父女两个脸色瞬间垮了,温夕颜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身子不由自主的向聂云焯的方向挪动。
七年来,第一次在她绝望的时候愿意伸手帮她一把,她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都是自我救赎,都忘了可以卸下防备的日子。
所有的紧张的情绪从身体里抽空,一直压在心底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