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找事的。”

沈一凡听到这话，抬头一看来人，他却笑了。

原来，进门来的人，就是这几天直挺挺地站在医院大门口的柱子旁，脖子上挂着写有“我要找沈医生”几个字的牌子的年轻人。

沈一凡心想，我一不怕苦，二不怕唬，三不怕武，只要讲道理，我谁也不怕什么事也不担心。

这就叫身正不怕影子斜，心无邪念不怕夜半鬼敲门，就笑着说道：“我以为你很有耐力，站三天就熬不住了？”

沈一凡每天上下班时，都看到站在那儿的人。

这几年到医院门口来骂他沈一凡几句，或者是搞一些让他沈一凡出出丑的小动作，已经司空见惯的事，沈一凡也不怎么在意。

后来发现，站着的年轻人，人高马大的，就是说他沈一凡开了堕胎药，给他老婆吃没了儿子的那人。

心想，这事已经交由市卫生局医疗事故鉴定小组的管了，在没有结论出来之前，你想站多久都可以，可别影响我的工作。

我沈一凡要是上前答理你，傅尔黛又要说我“真让人不省心”了，就没有动心思去过问此人的事。

“你就不怕我打你？”来人还是一脸的严肃这样说道。

“你要打我？”沈一凡还是双臂支撑着桌面没动弹，他观察来人的脸色，知道那一脸严肃是装出来的，严肃的背后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就说道：“你没有理由要打我的。”

“你知道我是谁？”来人还是没有笑容地说道。

“知道。想儿子想疯了，还怪别人害你老婆流产。”沈一凡这样说道。

虽然自己心里有数，不可能胡乱给人吃药，把胎给堕了。可是这人今天要唱的是哪一出，还是心里没底。

“那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要干嘛？”来人开始有些放松紧绷的脸色。

“站几天没人理你，没面子，上来讨个说法？”沈一凡这样猜测着说道。

“面子？面子值几个钱？”来人竟然有了一丝笑意：“你再不理睬我，我怕我自己会憋疯。”

沈一凡想想也好笑，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我没碍着你什么事，有什么好疯的呢。不过，看到来人态度有些变化，就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看看眼前的人，好像就是缺少文化又不按常理出牌类型的人。

如果真是猜测的这种类型的人，就没有必要把人逼到南墙回不了头。

沈一凡站起来，泡了杯茶递到他的手里，表示友好地说道：“你也别杵着了，有事就坐下来好好商量。”

“谢谢，谢谢，我都快渴死了。”来人急忙接过沈一凡的茶水，就大口喝了起来，并说道：“你不知道，我三天没喝过一滴水，也没吃过一口饭，就想把自己渴晕饿昏，让你沈神医知道，我誓死捍卫你的坚强决心。谁知道这绝食斗争并不容易。”

“你为什么要誓死捍卫我？还绝食斗争？”沈一凡不理解他这何要誓死捍卫自己，誓死捍卫这词，有些新奇，为表“誓死捍卫”决心，还搞绝食斗争。

来人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沈一凡，然后说道：“就是为这个。”

沈一凡拿过纸来一看，就知道这是省有关机构给出的送检报告，检验的结果表明，送检物是恶性肿瘤。

沈一凡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想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个检验报告，又是为什么要誓死捍卫他沈一凡的。

来人说，他叫柳仁昌，他家五代独丁单传，他结婚十年，生了个丫头片子后，就一直想生个儿子。

他老婆这几个月来，吃了就吐，还感觉肚子胀胀的。

算命的也说他要生儿子也就是今明两年的事。

谁知道他老婆到沈一凡这里来看病，吃了沈一凡给的中药，他老婆肚子疼了一夜，第二天就拉了一塑料桶的血水。

这下不完了，好不容易有了儿子给堕了胎，柳仁昌快要疯了，所以就闹上医院里来，他这辈子跟沈一凡没完。

后来，市卫生局医疗事故鉴定小组说沈一凡开的处方并非堕胎药，一塑料桶的血水经检验也不是什么坯胎。

柳仁昌不信，想这肯定是官官相护的结果。

听说是要把塑料桶的东西送省城去检验，柳仁昌还是不放心，就领着老婆去了省城，托熟人找到了这家检验机构。

检验机构的医生给柳仁昌解释说，检验结果是子宫恶性肿瘤残留物，劝告让他的老婆必须做进一步检查，看看有没有肿瘤扩散的迹象。

柳仁昌老婆检查的结果是一切完好。

做检查的省医院的妇产科专家说，按照惯例，柳仁昌老婆的子宫恶性肿瘤，是必须做子宫切除手术的。吃几帖中药就把肿瘤给打掉了，还能保住了生育能力：“真是神医啊。”

柳仁昌说完这些后，已经是两眼汪汪的：“你不但救了我老婆的命，还等于是保住了我家的香火，我不誓死捍卫你，我还能算男子汉吗。”

“你先别激动。你告诉我，你老婆叫什么？”沈一凡想查一下门诊记录，以确定这一结果是怎么来的。

“符小环。”柳仁昌说了他老婆的姓名。

沈一凡在电脑里查到了符小环的门诊记录，上面写着是：病人自述，下腹部胀痛三月有余，时有上吐下泻症状，月例不调，恶食，怀疑是怀孕。诊断情况是，脉像数滑飘浮且尺沉，舌苔前白后黄有裂纹。结论，不是怀孕，是邪气郁结沉积。给的处方是消淤通气散加重商陆。

沈一凡头脑里也慢慢地有了些回忆，当时给符小环出处方时，就在要不要用陆商这味药时很纠结。从诊断迹象上看，女病患的可能是妇科淤结病变，是不是古医资料介绍的女岩之类的疑难杂症，一时还不好判断。最后决定试用陆商去淤结试试。

“嗯，早说出你老婆的姓名，何必闹这么大的动静呀。”沈一凡平静地这样说道：“我当时不是交待过你老婆，若是下泄症状出现，要及时来复诊的吗？”

“嘿，都是我鲁莽，两个耳刮子，我老婆就什么也不敢说了。”柳仁昌还是那句话：“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要誓死捍卫你。”说着就双膝跪倒在沈一凡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