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数额谁能记得住?咱们是决策者,没必要知道那些细节问题。带你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知道,土质改良的的确确是有实效的。往大处说,这是百年大计,是为子孙后代行善积德的好事,可不能只考虑局部得失,而贻误了千秋大业。”
“候总说得有道理!”马方成点头迎合。
侯耀宗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大手一挥,命令道:“走了!”
几个人再次上车,继续往前行驶,大约跑了半个小时,慢慢拐上了一条林荫小道。
小道的尽头是一片光秃秃的开阔地,四周用半米高的木栅栏围起,正前方横跨一个巨大的拱门,上面写着“田园山庄欢迎您”几个红色大字。
到了门前,头车鸣了一声笛,四个身穿旗袍的女孩从木门中走了出来,分列在两侧,笑容可掬,光彩艳丽。
侯耀宗带头下了车,走在了最前头。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迎了上来,娇滴滴地喊着:“表叔,表叔来,你可来了,想死我了。”
“真的想表叔了?”
“是啊!”
“表叔也想你。”
“想我为什么不来呢?”
“表叔不是忙嘛,这不,刚得了一点空就跑过来看你了。”侯耀宗嘴上说着,抬手抚摸着女孩的披肩长发,显得异常亲昵。
女孩也毫无羞涩之意,紧紧揽住了侯耀宗的水桶腰,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莫非他们真的是亲戚?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昵呢?
并且举止坦然,毫无做作之感,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马方成瞅着侯耀宗的后脑勺,心里面直犯嘀咕。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腰部一紧,低头一看,一只白皙细长的手臂搂住了他。
“别……别,不能这样。”
“咋就不能这样了?”
“这不雅观,成何体统啊?”马方成故意大声嚷着,侧脸朝着身后瞥一眼,这才看到高明宇跟两个司机同样也是如法炮制,并且神色坦然,无所顾忌。
“大叔,你都多久没来了?不知道我天天盼着你呀。”女孩粉扑扑的面颊在马方成的胳膊上磨蹭着。
“你天天盼着我?”
“是啊!”
“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去找你。”
“你知道去哪儿找我吗?”
女孩咕嘟着红艳艳的嘴巴,娇里娇气地说:“大叔,你真是无情无义啊!转眼就把小妹妹给忘了,你真坏……真坏……”
马方成笑着说:“你这搞的是啥辈分呀?”
“怎么了?”
“你喊我大叔,我叫你小妹妹?”
女孩白了他一眼,说:“我那不是尊称嘛。”
马方成心生感叹:好一个没脸没皮的小狐狸精,小声问道:“你是在哪儿认识我的?”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这样,记忆力特变差,前脚走,后脚就忘,多叫人伤心啊!”
“可我真的没见过你呀。”
“你说没见就没见吧,我不怪罪你,就算今天重新认识也不迟。”
“啥叫也不迟?”
“就是不耽误咱们好呀。”
“你想怎么个好法?”
“那就看你的了,你想怎么好就怎么好呗!”
“好了……好了,你去干活吧,别再闹了。”马方成往外挣脱着。
“谁闹了……谁闹了?我这不是就是在干活嘛。”女孩越发搂得紧了,几乎黏在马方成身上。
侯耀宗,你这个王八蛋!
这也是成考察项目了?
真是想不到,在这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之上,竟然还有这般逍遥的风情之地。
这时候侯耀宗已经进了屋,马方成低头问缠着自己的那个女孩子:“你认识前头那个人?”
女孩说:“认识。”
“他经常过来吗?”
“是啊,他是这里的老主顾了。”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好像……好像是……”女孩眼珠骨碌一转,摇头晃脑地说,“不告诉你,我们有规矩的,不能背后议论顾客。”
“那你告诉我,那个女孩为什么叫他表叔呢?”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反正一直都那么喊,兴许人家本来就是亲戚吧。”
马方成暗暗窃笑:这个女孩毕竟是嫩了点儿,虽然说不知道,但一句‘一直都那么喊’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跨进门槛,眼前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大厅。
厅内装潢得优雅别致,不但摆满了奇花异草,还有潺潺溪流穿堂而过,可谓是别有洞天。
女孩双臂紧紧缠着他,紧随侯耀宗走进了迷宫一样的通道。
往前走一段,再向左拐,是一条灯光幽暗的小夹道,一脚踏入,人都有点儿晕眩了。
穿过夹道,再右拐,眼前是一扇宽大的红色木门,门匾上书着“幽兰华府”的字样。
女孩松开手,站到了门外一侧,做了一个规范的礼让姿势。
马方成踩着侯耀宗的脚后跟进了屋,抬头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
正堂上竟然坐着一个人,一个此时最不想见到的的人——兰陵农场的场长王达康。
王达康瘫坐在高背木椅上,屁股黏住了一样,抬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冲着侯耀宗咧嘴笑了笑。
马方成捕捉到了这一细节,心中暗自嘀咕:看来王达康的确是不一般,他作为一个基层单位的负责人,竟然对上级领导如此漠视,这说明了什么呢?
答案不是很明确,但无非有三点:
第一点,他有强硬的靠山,压根儿就没有把把侯耀宗放在眼里;
第二点,侯耀宗为人猥琐,或者是人品低下,不受人待见;
第三点是侯耀宗有把柄攥在王达康手上,就算是在他脑门上撒尿,他都不敢哼哼。
高明宇跟其司机没有跟进来,肯定是被安排在其他房间了,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马总,坐呀,还愣着干嘛?”王达康冲着马方成喊了一嗓子,毫无下级对上级的尊崇。
马方成咧嘴一笑,问:“我该坐哪儿呢?”
侯耀宗先一步走过去,坐在了正中偏左的位置上,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指手画脚的威风,说:“进了这个屋子,就没大没小了,用不着讲究,随便坐……随便坐。”
“那好吧。”马方成坐在了侯耀宗的对面。
这样以来,似乎就形成了一个三角阵势,彼此之间隔出了很大一段距离,把偌大一张桌子显得空空荡荡。
“啪……啪……啪……”
王达康拍了拍双手,房门推开,三个身着大红旗袍的窈窕淑女依次走了进来,分别站在了三位客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