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的车到了市区，祁染就找了个借口要下车，好在罗西没有多问。

从超市寄存的储物柜里取回书包，换回祁染的衣服，连着书包也翻了个面。确认跟刚才的装束没有一点相似，她才走出洗手间，准备回S大上课。

还没走到公交站，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祁染心里一咯噔。这几年，但凡是医院的电话都是在告诉她阿叶的状况出现了。

祁染的手有点凉，接下接听键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您好。”

电话里传来护士机械冰冷的声音：“103号床醒了，家属有时间过来看一下。”

“醒了？”祁染有些不敢相信，“是103号床的容叶吗？”

护士不耐烦：“是，快点吧。”

“好好好，谢谢，谢谢您大夫。”祁染站在大街道上，打着电话没命的鞠躬，直到电话那边不断传来盲音。

“哇，阿叶醒了，阿叶醒了。”祁染跳了起来，旁若无人地转圈圈，大喊着奔跑着，“阿叶醒了，阿叶醒了。”

她好想找人分享，不过先得请假。

祁染打给于洋，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兴奋的声音立刻响亮地传了过去：“于老师，我下午要翘课。”

于洋的声音压的很低，但仍然耐性宠溺：“怎么了？”

“老师您是不是在上课？”祁染压着声音，咧着嘴笑，“阿叶醒过来了，我要去医院看她。”

“好，回头我给你补课。”于洋知道她这些年打工的钱都用来救阿叶，也替她高兴。

“于老师再见。”祁染欢快地说了再见。在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问，“于洋，谁啊。”

祁染笑了，看来是在约会。

阳光那样明艳，街上的每一个行人似乎都在笑。祁染眯了眯眼睛，真好，每个人都在幸福的生活着。

阿叶醒了，就是她现在最幸福的事。

祁染赶到医院的时候，阿叶刚被推回病房，还没有来得及跟阿叶打招呼，就补主治大夫叫到了办公室。

“病人醒了，是好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低着头写病例，没有抬头。

“是是，谢谢你谢医生，这些年辛苦你了。太感谢了。”祁染恭敬地站在医生的办公桌对面，不停地鞠躬道谢。

“是病人没有放弃求生欲，你们也没有放弃治疗。”谢医生写好病例，这才抬起头，将一张黑白影像片放在灯光下，为她讲解，“病人醒来是好事，但这也意味着病人的心脏会加重负荷，加速衰竭。”

祁染笑容一僵，小心地询问：“如果增加输血的频率呢？”

医生抬起头，漠然地看向祁染：“病人多处器官衰竭，最好两个月内换心，两个月后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好，谢谢医生。”祁染咬了咬，“我争取两个月内找到心脏源。”

祁染退出医生办公室，站在103的病房门口，深了个深呼吸，对着空气龇了好几次牙，保持了一个自认为比较自然的姿势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女孩她看了八年，苍白、单薄、瘦弱，仿佛风一次就能散了。只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太一样，虽然仍然输着氧，但是眼睛是睁开的，虽然无力，但是眼底有笑意。

“染、染……”阿叶张了张嘴，叫出祁染的名字。

八年没有说话，她的语言能力退的厉害。但是八年，她仍然认出了眼前这个跟八年前大不一样的女孩。

“阿叶，你醒啦。”祁染走到她床边坐下，笑着打招呼。她想让自己像对待一个每天都见面的朋友一样自然，可是刚一开口，声音就不受控制地哽咽了。

她真的，不是演技派！

“染染，长的这么高啊。”阿叶抬了抬手想抱她，却发现没有力气，便拿目光打量着祁染，眼底尽是满足，“好漂亮，比祁阿姨还漂亮。”

“你也很漂亮。”祁染转过头悄然试去眼角的泪，抚着阿叶的眉眼，笑道，“你也很漂亮，可惜我没有镜子。”

两人静静地说着话，一句正事也没有。

末了，阿叶才轻轻地说：“染染，辛苦你了。”

八年，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这中间祁染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记住了。

“染染，能看到你，我很满足了。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很满足。”阿叶笑了笑，“染染，不要再为了我这么辛苦了，好好生活，好不好？你不是想当老师吗？马上就毕业了，你可以当个好老师。”

祁染脸色一变：“阿叶，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阿叶的声音虚弱而坚定：“医生已经跟我说过了，两个月内人换心。染染，很多事情我们强求不来，这样就够了，我不想再拖累你和小强……”

“你胡说什么。”祁染突然粗暴地打断她，但立刻发现自己会吓到阿叶，立刻又软了下来，“对不起，我发脾气了。”

“阿叶。”祁染紧紧地握住阿叶的手，低声求道，“阿叶，我一定会救你。我们三个人还有谁拖累谁啊？八年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的，染染，我拖住他们，你们一定要回来救我。”

祁染亲.吻着阿叶苍白枯瘦的手：“我说话算话，我回来救你了，你一定也要说话算话，求求你，不要放弃，我只有你和小强了，我只有你们了。求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求你了，不要有放弃的想法，不要有。”

“好！”阿叶叹了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祁染的电话就响了。电话还是祁连涛打来的，愤怒又狂躁地让她立刻滚回祁家。

祁染没有一点怒气，反而有些欣喜，她正愁没有理由去祁家。

临走的时候阿时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道：“去了那边，不要跟他们斗气。”

祁染笑地拍了拍她的脸：“放心，我的脾气好着呢。”

阿叶笑了笑：“是，一言不合就打架，就你的脾气最好。”

祁染嘿嘿笑了两声，孩子般跑出了病房。

祁染一走，一道妖娆的身线从贴着“修理中”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魅惑：“做的不错。”

阿叶冷冷地看向女子：“我已经照着你说的做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等着吧，不会很久。”女人慵懒的声音带着丝丝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