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心情激动地退出书房,临出门的时候被卫弛叫住。
“私盐,不要碰。”卫弛看着他。
“诺。”秦风一礼,转身离开。
盐、铁,是官方管制物品,不许私人开采买卖。
如果只是一个王爷,私盐碰了也就碰了,据他所知,王子皇孙里就有几个把手伸向私盐的,皇帝和百官都知道,但是大家都当不知道。
但是,太子和皇长孙,是绝对没有碰私盐的,身为储君,绝对不能损害国家的利益。这就像一家之主偷自己家的钱一样,其他都不说,这也太有失体面了。
秦风大步流星地走了。
屋里落针可闻,卫弛还在凝神沉思。
管丰轻轻走过来,倒了杯茶。袅袅茶烟升起,管丰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您是想....”
“我只想活着。”卫弛端起茶杯,吹开上面的茶烟:“而不是像这缕清烟,消失地无声无息。”
他活着,某些人就得死。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对方不给生路呢。
管丰深深弯腰:“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尽心尽力,辅佐殿下。那第一步,我们就要亮亮招牌了,光指着东来西去的贸易,不能显出殿下的不凡来。”他们天圣朝六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这两条路能赚大钱。
“我们要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管丰道。
“比如?”卫弛问道。
“比如霜糖。”管丰道:“依老奴看,此物一出,必将取代红糖黑糖,成为豪门贵族的必备品,那带来的不光是巨额的钱财,还有声望。”
“霜糖...”卫弛沉吟着,今天进宫,他也见过小姨宫里的霜糖了,皇上赏赐了一罐下来。味道和颜色确实比红糖黑糖都好,而且太医也说了,药效虽然有点不同,但是一样于人有益。
“天竺国的人想拿这糖的制作秘法,换我们的瓷器秘法。”管丰道。
“真是痴心妄想。”卫弛嗤笑。
瓷器在海外诸国和西域诸国,是很神奇珍贵的东西,比珠宝黄金都要贵,他们都猜测这是天圣朝的人拿贝壳的粉烧制的,但是他们试验了很多回,都没成功。
天竺国的人倒是有脑子,想到拿霜糖的方子换。
“卫白。”卫弛朝门外喊道。
门口的卫大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还好他就知道会这样,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然得吓得拔刀。也不知道小白天天藏哪,他之前明明把周围都仔细找过了。
“找几个人去天竺,学习霜糖的工艺。”卫弛对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眼前,如影子般毫无存在感的卫白道:“如果学不会,就带几个会的人回来。”
希望在天竺,这霜糖的工艺不会像他们的瓷器一样,被严防死守。
卫白静静退下。
卫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霜糖虽好,就是时间太久。光说去天竺国这一来一回,最最少就是一年的时间。如果中途不顺,需要的时间更久。他在这一段时间内,还得做些其他的。
突然,卫弛的手一扬,茶杯在身后的屏风上碎裂,一旁的管丰反应过来,迅速抽出袖子里的刀。
门外的卫白和卫大都冲了进来。
屋子里却空空如也,并没有发现刺客。
“在哪?”管丰轻轻地问道卫弛。这屋里,功夫最高的,不是卫白,而是卫弛。
卫弛看着屏风后的床底叹口气:“您还要不要点...”尊严了。堂堂第一道长,国之圣师,怎么哪都能藏?
“又不脏,怕什么。你府上的丫鬟挺勤快的,床底一点灰都没有,不像那谁谁的府里,那床底下真是,进去一圈吃半斤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床下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都收了手里的刀剑,该干嘛干嘛去了。管丰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又去倒了杯茶,端到床边的茶几上,笑呵呵道:“不亡道长,您出来喝杯茶吧。”
“呸呸呸,什么不亡不亡的,听着就像在骂我老不死的。”一个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穿着一身补丁道袍的黑瘦老头从床底下钻了出来。动作僵硬地仿佛这是个走路都会摔倒的老翁。
“您这是又上哪摆摊去了?”管丰看着他笑:“赚到钱没?”
“没有。”老头气哼哼道:“都没钱吃饭了,所以来你们这蹭一顿。”
“哎!我这就去厨房,亲自给您准备去,清蒸鲈鱼、咸水鸭,金华酒,对不对?”管丰道。
“对对对,快去快去。”
管丰笑着退了出去,把门口的卫大和不知道在哪里的卫白都叫走,去院门口守着。不亡道长跟殿下说的话,连他们也不许听见。那都是天机。
屋里安静下来,老头收起脸上的嬉笑,嗖地一下出现在卫弛的面前,动作快地都出现了残影。
老头伸直了弯着的脊背,挺直了瘦小的身躯,站在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卫弛面前,竟然不显得矮小。
老头双眼如电地盯着卫弛的脸,一寸一寸地看着,似乎嫌屋里的灯太暗,看不清,老头突然伸手朝卫弛脸上摸去。
手在距离脸一寸的地方被拦住。
“看看就行了,不用上手了吧。”卫弛朝后退了一步:“几天没洗手了?”
如电的眼睛一下子如先前般晦暗,伸直的脊背又弯了回去,老头还是那个老头。
“德行,还嫌弃起我来了,我还没嫌你那脸揦手呢。”
“说话要讲良心啊,是我的脸揦手,还是你的手揦脸?”卫弛摸着自己光滑的脸笑道,他可是个让十岁小姑娘都惊艳的美男子,面如冠玉!
“啧啧啧。”老头看着他笑了:“死过一回就是不一样了,都会笑了。”
卫弛笑容更大,晃得老头都有些眼晕。
“说吧,谁帮你渡的死劫?”
“我的贵人。”卫弛笑道。
“废话,我问他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哪里人士?”
卫弛收了笑:“道长要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连你这种必死之人都能改命的人,他自己是什么命数?我要去给他算一卦。”
他平生最爱干的事,其实是算卦,至于治病,都是顺手而为,谁知道算卦的名声没响,治病的名声倒是响彻天下了。
“道长不是说我有一线生机吗,怎么又成了必死之人?”卫弛道。
“那是安慰你的,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