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声如寒刃破风，又如金石叩玉，叩得明离心头一震，讪讪住了口。

“少府尊勿怪，是弟子唐突。我乃明渊，与师妹明离同属玄思真人弟子。”

“你是玄思首徒。”玄墨待两人走近几分，已辨出明离身份，只是他不能承认自己认得她，于是佯装出少府尊治下时的严厉模样，“你不是夜宿逍遥山的门人么，不去缮性岩领罚到这儿来做什么？”

这话是不好听，可人好看啊。

明离被眼前那男子的样貌迷了眼，连话都忘了应。

只瞧见一身青色长袍在风中猎猎扬起，端握拂尘的手上食指无名指配了两枚白玉戒环。再看那仙人的端方面孔，是与明渊截然不同的凛然气度，狭长凤眼，眉飞入鬓，五官越是琼枝玉树般的完美，神情越是刀刻斧凿般的冷峻，煞煞寒光单是这样对视就好像能把人看结冰了似的。

可不就是一派天外飞仙的霞姿月韵么。

明渊见师妹见了少府尊还是那副目眩神迷的模样，心中也算安定了些，师妹还是那个师妹，哪怕失忆了也是。

“说话。”等了半晌不见明离应声，玄墨眉头皱起，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渊替师妹着急，抢先一步开口解释：“师妹今早醒来，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这是明离自个儿打的小算盘，反正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连太一府内门是飞在天上这种事都能吓到自己，左右也装不成真的明离，还不如痛痛快快装失忆。

反正他们也肯定猜不到这壳子是明离，里头已经李代桃僵换了主了。

“伸手。”玄墨走过去搭在明离手腕上切脉，她不过是刚满双十的明字辈后生，经脉灵力微薄本是正常，但如今这完全干涸一如凡人的灵脉就绝不常见了。

玄墨有些为她担心，但又不能叫人瞧出来：“你既然能成为玄思的内门弟子，天赋必然不差，忘便忘了，修仙本就是了去红尘俗念，术法内力从头练过也是无妨。”

这点说得倒没错，明离身份特殊，只要入了修仙门道，一日千里全不在话下。

可明离猜不透这少府尊在想什么啊，刚刚被这个大仙人摸过的手腕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明离只顾着佩服他，这人倒是看得比自己还通透。

明离原本还发愁拿什么借口打发了这位大仙人，如今这大仙人浑不将自己失忆的事放在心上，自己也省去了言多必失的麻烦。

明渊也知道练功练岔了什么怪事都会发生，失忆已经算轻巧的了。他原本害怕少府尊会因为师妹失了功体就把她贬去外门修炼，现在看来少府尊并非如此绝情。

望着明离又一路尖叫着冲上云霄，玄墨抿紧嘴唇，早没了原先疏淡的神色。

内力尽夺，非寻常术法可致，谁会对一个寂寂无名的内门弟子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明离真实身分只有零星几人知晓，会是谁干的？知晓内幕者，既已动手便不会放明离活命；若是不知者，这区区明字辈后生的灵力又有什么可抢夺的，闭关修炼几日不就什么都有了？

相王选将近了，此时可不是能出事的时候。

玄墨垂眸思索，缓步踱回达生堂，里面正回响着凌乱的颂词，想必刚刚一个个都心猿意马去了，察觉自己回来才赶紧装出用功的样子。

玄墨心里门清，但没有追究，五六十岁的外门弟子都是少年人，难免心浮气躁，姑且任由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