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秦越人也是个痴人，应下约定后还就真就接二连三寻到了不少墨鸢送给玄墨。秦越人着急，玄墨更着急，修真界都惊叹玄墨二十不到便成功升岛拜师是千年不遇的奇才，只有玄墨自己晓得这当中还真少不了秦越人的“功劳”。

玄墨拜入清非座下后，和秦越人的约定自然无疾而终。秦越人虽不再提拜师一事，但这一百株的墨鸢倒是一直时不时地亲自送来。

秦越人觉得这个小相王性子颇有趣，玄墨却觉得这锋利的个性和圆融宽厚的太一府并不相合，想开口教诲上几句。

只是在抬头的一瞬已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知道明离是个美人，历代相王不论男女都是美人。与清非府尊同期的相王是玄墨授业师之一，也是位出尘的绝世红颜，只是那都是别人的相王，眼前的明离却是自己的。

玄墨思及此，落在明离身上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心绪难平的模样。

明离越走越近，发冠上的白玉翎轻轻地晃动着，带出一星温润残影，娇艳的脸庞露出盈盈的笑容，秋水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终于在距离自己三步开外的地方亭亭站定：“玄大仙。”

“噗——”秦越人捧场地笑了出来。

玄墨干咳两声，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教训明离。

明离循着笑声看过去，她虽然受过秦越人的救治，但当时的明离已重伤得出气多进气少，根本无知无觉：“这位是？”

秦越人不讲究礼数，不劳玄墨介绍，自己开门见山说了：“我是杏林的管事，秦越人，相王随意称呼即可。”

“听玄墨说前几日正是您救我于性命攸关之时，明离受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寒暄几句送走秦越人后，明离一秒收起笑容，扭头冷眼望向玄墨：“你派人给我送来相王法衣，我特意来向你道谢。本来……是这么个打算。”

玄墨听明离话中有话：“那现在呢？”

“我在门口，见到了烟霞派的一秋尊者说了些事情。”

“一笑真人的事。”玄墨的语气甚至不是疑问句。

明离听到一笑真人这四个字火气就蹭蹭蹭地窜了上来：“我是听说一笑真人居然没事，所以来问问。”

“此事我自有考量，烟霞派本就是堂奥近百年来难得的新兴门派，若是太一府出面打压，恐怕此后烟霞派就再难翻身了。”

明离嗤笑一声，头顶玉翎冠的吊坠也跟着晃了晃：“修真之路本就是尸山血海堆成，堂奥地界修仙门派起起伏伏，多少盛极一时的名门也没逃过没落的命运，一个方兴未艾的小门小派什么时候还能入了少府尊看尽百年世事的法眼，居然连一丝丝小小的正当谴责都不肯加诸于身？”

玄墨被噎得无话可说，对待明离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心疼，有了第一次的让步，从此便很难在她这里占据上风了，连讲道理都感觉像是在哄小孩。

“我明白你心中的怨气，一笑真人下手确实是失了分寸，但想必你也明白，修真界和人狱不一样，不是凭出身和地位就能横行无忌的。你是太一府相王地位尊崇不假，但这不是其他修真者必须敬你三分的理由。”

明离满心的不服气，太一府在堂奥顶峰屹立的数万年，她作为太一府的相王，想收拾个小门小派的修真者怎么还要畏首畏尾的。

“哪怕我不是相王，就是个普通的门人，平白挨了烟霞派的打，太一府却不能给我讨个公道，那这么大的修仙门派立在堂奥，就图个树大招风吗？”

“明离！”玄墨听她越讲越放肆，也忍不住动了气，“你所看重的不过是虚名，太一府数万年来又岂是靠着这虚名屹立不倒的，更何况名声再大也不是你能拿来以大欺小的理由。”

“喂，你搞搞清楚，明明是我被一笑真人打了，什么时候变成我在以大欺小了？”明离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指着玄墨鼻子教训起来，声音也大了不少，“就因为我现在打不过她，所以连要求严惩凶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玄墨素来注重礼节，拿手指着别人在他这里是大不敬，一拂尘挥开明离的手：“打不过就更应该勤于修炼，太一府从不禁止正常的切磋。”

这偏架还拉出大道理来了：“说了半天你的意思不就是我挨揍我活该嘛。”明离晓得这拂尘厉害，猛地缩回手，指尖被尘尾堪堪扫过，已经豁了个血口子。

玄墨早已适应了在堂奥生存的规则，他并非不心疼明离濒死的重伤，只是技不如人，如之奈何。

等了半天不见玄墨接话，明离抬头狠狠瞪着玄墨，看来这家伙是默认了。太一府还真是条大光腿，滑不溜秋的，抱都抱不上。

明离一拱手说了句有事就要赌气离开。

此时明离正在气头上，让她这样莽莽撞撞地出了门，万一又惹出祸来可怎生是好，玄墨不敢让她离开，伸手抓住明离纤细的手腕：“你是在气我不肯出面帮你弹压一笑真人吗？”

明离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可是太一府的弹压看似针对个人，但事实上牵连的一定是一笑真人背后的整个烟霞派，必须慎重。”玄墨在这一点上咬死不肯松口。

“我比一笑真人菜，我挨揍活该；那烟霞派比太一府弱，要真倒了也活该。你自己盘的逻辑，堂奥嘛！”明离针尖对麦芒，一把甩开玄墨的手，半步都不让。

玄墨心中大呼冤枉，他从来没说明离挨打是活该，可也知道此时出言辩解不过是进一步激怒明离。

气氛正僵持间，只听得身后大门轰然一声被一脚踹开：“我烟霞派的死生，不劳太一府少府尊费心。”

一笑真人一袭红衣翩然踏入大殿，身后几个试图阻拦的太一府弟子被掀翻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看清来人之后，明离立马敛眉怒目，一双大眼睛朝一笑真人的方向斜睨过去，端的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