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马儿再是凶悍,毕竟也是被人饲养大的。
在嘈杂凶恶的难民吼叫中,它开始变得胆怯起来,前行了几米,就像是陷入了沼泽中一样不敢再动,立刻被难民抱住马头、拉住缰绳……
不等高天做出反抗的动作,瞬间天旋地转地摔倒,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到在地,身上压着六七个人,鼻端是臭烘烘的各种气味,心中不由暗呼:这下死定了。
耳边传来兴奋的叫喊声,还有马儿的嘶鸣声:
“杀了马!杀了马!我们吃肉!”
“噢噢噢!吃肉!吃肉!”
‘咴咴’!
然后身上突然一松,似乎按压他的那几人忙着去抢马肉了,高天宛如黑暗中见到一线光明,正想翻身爬起就跑,有人大喝一声:
“都给我停下!这马肉等会煮出来会分给大家的,先把这人捆起来!”
这时高天刚刚坐了起来,就见到几个满脸菜色,但是却病态泛红的人围住了他,看向他的眼神,和看向一块肉没有区别。
高天心中恐惧无比,突然看到对面的一人手臂上流着血,福如心至地大喊起来:
“我是医者!我是医者,我能替你们看病!”
喊叫出的声音尖利、颤抖,高天自己听着都怪异无比,想不到人在恐慌的时候,居然连声音都发生了变化。
听到他的话,那个手臂流血的中年人,疯狂的眼睛突然一亮,伸手按压了一下手臂,痛得嘴巴一咧叫了起来
“哎哟!真他么的疼,贵哥,这人说他是医者!”
“什么?居然是医者,把他拉过来!”
高天惊慌地听着这对话,听到‘拉过来’的一声,心中突然一松,看来是有活命的机会了,急忙挤出笑容说道:
“我不是蒯城的人,只是一名四处行医的医者,你们谁有伤痛,我能替你们医治!”
话音刚落,有人骂骂咧咧地一脚就蹬了过来:
“医你么的头,刚才就是你的马把老子兄弟的腿踢断的!”
高天下意识地一躲,然后就听得手臂流血的中年人叫了起来:
“小子,你他么的没有听到贵哥的话吗?他让这人过去!”
“什么贵哥?我管什么贵哥,这家伙的马踢断了我兄弟的腿,老子也要打断他的腿!”
“贵哥的话你都不听,是不是想死?大家过来。”
“谁还怕你们,姓林的都站过来,他么的,谁还怕谁?”
原本挤在高天周围的人群哗啦啦地分散开,有的站在了手臂流血的中年人身后,有的站在了踢高天的年轻人身旁,更多的人三个一伙,两个一堆地让开,准备看热闹。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高天心中暗骂一声,却不敢再坐在两伙人之间,伸手在地上撑着,慢慢地往后移动,直至身后被人堵住。
而这时姓林的年轻人身后突然骚乱起来,有人大叫道:
“又有一匹马要冲过来了,大家小心!”
“哈哈哈,又送肉食来了,抓住马!抓住!哎哟,居然跑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人群后,高天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杜家豪想冲进来救他,可如此多的难民,就算杜家豪身手了得,蚁多咬死象,进来还是死路一条。
幸得,杜家豪马术娴熟,一拉缰绳,马儿一个调头就往后跑了,难民们当然追不上了。
高天暗自叹息,左右看了一眼,想借机逃脱,但周围都是如同栅栏般的人腿,哪有他逃跑的空隙?
至于杀出一条血路,高天更是想都没有想过,就算他此刻的能量格能兑换枪法、棍法,可哪来的枪和棍呢?
何况就算兑换到搏杀的技能,也有枪、棍,但能否冲出去还得两说,而一旦强行冲不出去,那高天可就再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毕竟谁会饶过伤害自己朋友的人?
而现在他还没有故意地去伤害这些人,就算马儿踢伤了人,也可以用不会骑马糊弄过去。
如此一想,高天从最初的惊恐中冷静下来,准备用医者的身份来救命了,同时看着这些吵闹的人,不由好奇起来。
很显然这些难民是在通往蒯城的过程中,不断聚集在一起的,却被蒯城守卫拒之门外,然后又因为饥饿使然,哄抢了蒯城的商队,第一次品尝了团结就是力量的好处。
这是农民起义军的雏形呀!
高天竟然有些兴奋,以他医者的身份,肯定能在这种乌合之众中获得生存的机会的,当然前提条件是要真能医治患者。
这点高天倒是不担心,毕竟是身怀穿越系统的人,甚至这还是他累积能量格的机会。
如此一想,高天更是冷静,伸手将脸上的蒙脸布拉下,要尽量地和这些人有共同点,随即又想到怀里的谷帛票和严啸的令牌。
急忙四处一看,见没人注意他,小心地捏在手中,然后装作整理靴子,将东西都放进了靴子中。
就在高天忙着隐藏身上的东西时,杜家豪骑在马上站立在远处的道路中,看着可能有三四百人的难民,焦躁不已,高天可别出事呀!
冲进难民群中救高天,显然不可能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杜家豪伸手抓了抓头,眉头紧锁,突然看到路边一个死去的难民,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而此时,高天眼前正在上演一场最原始的农民起义头领的争夺大戏。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你能代表林姓人吗?嘿嘿,大家团结在一起好不容易弄到一点吃的,难道你们就开始想单独行动了?”
手臂流血的中年人前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胡子拉扎,腰杆挺直,眼神犀利,要是破烂的衣服换成铠甲,那就是一员猛将。
可惜!他一边质问一边转动身体,却让人看到了他的左衣袖随风飘动,居然没有左臂。
“你又是什么人?你又能代表谁?”年轻人一点都不胆怯,圆瞪的眼睛中透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气。
“老子就是王贵,身后的人都是我的兄弟,呵呵,小子,叫你的大人出来,我知道林氏族人中,没你这号人。”
“哈哈哈,王兄弟,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年轻人身后走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笑着说完,然后神情一悲:
“唉!别再提林氏宗族了,老夫林玉生羞愧难当呀!大家都是逃难的人,都是为了填饱肚子,王兄弟为何阻止我的侄子杀了这个凶手?”
老头林玉生说着说着,言语变得凶狠,最后手一指坐在地上的高天质问起来。
那目光中的怒火,仿佛一眼就能烧毁高天,让高天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但也知道此刻不辩解的话,可能刚刚出现的生机就没了:
“我是医者,我、我刚才骑着马踢伤了人,那是因为我不会骑马!我、我能医治那些被踢伤的人。”
故意讲得结结巴巴,因为高天知道,这些人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唯有显露出可怜的样子,才能获得这些人的同情。